第67章 夏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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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夏至

从春花烂漫到夏至微凉,时光暖暖地淌过。

四月初习轩慕出院,常叔和立婶早早收拾好了老宅,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院子里种了紫藤和月季,家里的装饰也都换上清新明丽的色彩,整个老宅焕然一新。

只是不似那姹紫嫣红、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有些事并不是抱着信念和期许就一定会变好。

出院前,商涵启和商涵弈对于送习轩慕去疗养院还是接回家产生了分歧。倒不是商涵弈觉得习轩慕麻烦不想照顾,而是习轩慕的精神状态一直恶化,有明显的躯体症状和自杀倾向,已经严重到可能需要外界干预的程度。

商涵弈因为习轩慕被绑架的事一直很自责,但也没有契机父子俩好好交谈一次,习轩慕清醒以后,始终是不责备,不在意的样子,反过来温和地宽慰他,商涵弈除了内疚和说对不起,似乎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表达。

只是就连他这么粗神经的人,也可以感受到习轩慕情绪里的异样。

他们和秋智彬谈过,重度抑郁,住院的话相对能更系统地治疗。

说是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封闭式病房,会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有人陪护,作息规律,按时服药,所有危险物品都会被收走,防止病人轻生。

但是商涵启坚决反对,说什么都不肯让习轩慕去疗养院。

“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样和折磨他有什么分别。”

商涵弈语重心长地解释:“不去疗养院的话,要时时刻刻看着他,一步都不能离开,万一有什么差错,家里也没有急救药和医疗器械。涵启,你现实一点,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秋医生也说了,住院治疗不一定是坏事,可能对恢复更有帮助。”

“你不明白。”商涵启摇头,“爷爷以前送他去过一段时间疗养院,他很抵触。”

商涵启顿了顿,红着眼眶说:“他会怕的,会以为我们觉得他累赘,不想管他,要把他送走。”

商涵弈难受道:“你听我说,不一定要住封闭病房,可以选开放式的,我们一样可以过去陪他,我也希望爸爸可以早点好起来。”

“不用再说了,总之我不会送他去疗养院。”商涵启打断他,态度强硬,“公司那边我已经递了辞呈,现在每天都可以陪他,家里还有常叔和立婶。这件事我做主,出院以后会请秋医生每周来家里复诊,你想要回家住还是住外面都可以,我不反对。”

商涵弈劝不动他,最后只能妥协,等到习轩慕的身体指标稍微回复到警戒线之上,商涵启替他办了出院手续。

老宅添了位新的家政,年轻的女孩子,主要负责三餐和打扫,手脚勤快。立婶大部分时间用来照顾习轩慕的日常起居,和商涵启轮流陪护。

习轩慕每天要吃很多药,商涵启会替他分好装在小格子里面,吃完饭哄着他吃药,下午会去花园走一会晒晒太阳,晚上一起在影音室看电视。

一般九点多习轩慕就会回房间,洗漱准备上床。因为生病的关系,身边离不了人,商涵启现在搬去他的卧室,在旁边搭了一张小床。夜里他们其实睡一起,但毕竟家里还有其他人,总不能太明目张胆。

商涵启会陪他一起洗澡,没有那么多调情和撩人的部分,就是简简单单地用沐浴露起泡泡,然后冲洗身体,商涵启会帮他洗头,小心地护着他的眼睛,不让水流进去。

很多时候习轩慕知道商涵启是怕他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也愿意配合,只是他总有些排斥被商涵启看到骨瘦嶙峋的身体,凹陷的腹部,丑陋的伤疤,还有胸口一根根肋骨明显的样子。他想要躲,又觉得自欺欺人,心态上难免有些颓废。

洗完澡,商涵启会用大浴巾把习轩慕裹起来,擦干发梢上的水珠,温柔地替他吹头发。他总是事先倒好一杯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习轩慕每每被浴室的蒸汽熏得脸颊泛红,时常觉得口渴。

商涵启喜欢看习轩慕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陷在蓬松的被子里,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皮肤很白,像只有些困了的小奶猫。

他的样子温顺又无害,很难让人把他和抑郁症联系起来。

那样失控的,绝望的,歇斯底里溃烂的……

其实已经比最坏的时候好了许多。

习轩慕刚回家那阵,抑郁症发作最严重,几乎躺在床上没办法动,控制不住地哭,不停地发抖。有时他的动作很大,神经质地尖叫,觉得全身都好痛,像不断被车碾过,被扔进水里窒息,心脏疼得快要爆炸。

他害怕见到人,除了商涵启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很难接近他,新来的女佣去画室帮他收拾东西,他会突然紧张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呼吸开始急促,喘不上气,然后情绪崩溃,毫无征兆地坍塌,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流泪。

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甚至画画也要有人陪在旁边,因为油画里除了笔还有画刀。

他也画不了什么,只是需要一些身体上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好像心理就没有那么痛苦,他摸着过去手腕上的伤口,像是被人抚摸爱护着,他甚至希望那种疼痛感能更清晰,留存更久一些。

商涵启抱着他的时候,习轩慕会觉得愧疚,只是一小会,很快又在铺天盖地的压抑和窒息中渴求一切的结束。

深度慈悲的黑暗,是无处可去的人最后的庇护所。

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被情绪裹挟,习惯了虚无与恍惚,静静的坐着不吃不喝,感受时间的流逝,脑子里麻木的一团浆糊,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有。

那段时间,商涵启时常拥着习轩慕,贴着他的脸颊,偶尔会轻轻地触碰他的嘴唇。

他不知道是谁更痛一些,患了病的爱人,还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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