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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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傅季庭用扎带绑住窗户上的螺丝头,交叉系紧后,两手拽着带子两头用力往上拔。来回几下,螺丝有了松动迹象。

这方法看似靠蛮力便足够,但第一步用绳与手的角度固定来代替起子,夏璨就不曾想到过。

“你怎么想到可以这样的?”

由于太用力,傅季庭的掌心被尼龙扎带勒出两条深红印记,在不断生拽和拧动的动作下,拔下了一颗来。他赶紧继续另一颗,随口答:“以前总想逃出收养所,跟里面的人学的。就是没鞋带,不然更快。”

看着他的侧脸,夏璨猜测用脱臼来脱离手铐束缚怕也是那段阴暗日子里学到的。

是了,寻常人哪里用得着去学这些。

时间把控得很好,傅季庭拔下窗户一侧的四颗钉,再扒着翘起来的缝隙使劲儿掰开,单侧窗户就这样顺利卸下来了。

他长腿一跨攀跳出去,站在窗外朝夏璨伸手,笑着露出久违的小梨涡,说:“走吧。”

夏璨有一刹恍惚。

走吧,和傅季庭走,不仅走向自由,更是跟他走下去。

可以和傅季庭走下去吗?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度,夏璨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掌心的几条深印红到发黑,如道道沟壑,隔绝着某些不愿承认的感情。

见夏璨愣住没动,傅季庭想到什么,把难看的手掌翻了过去,改问:“走吗?”

于是夏璨握住他的手,“走。”

傅季庭没记错,附近的汽修厂门口停有摩托,他们从后门逃出去后,还没太接近就看到了。但是操作情况比理想糟糕不少,实际尝试点火时,连续试了两辆都是问题车,到第三辆才将将能用,浪费了很多时间。

壮汉也比预计提早许多返程,矮个子接到通知到屋内确认,发现他们逃跑,当即就带人追出来寻。

夏璨没开过这种摩托车,不得不坐在后面由傅季庭载,一边担心他的腿能不能受得了,一边时不时往后看绑匪的车有没有跟来。

他死抓傅季庭的衣服,紧张得说不出话。傅季庭感受到了,一只手摸过去拍拍他的手背,什么都没说,但夏璨明白这是要他别担心的意思。

无法不担心。用来关他们的废弃屋过于偏远,大清早的想找人呼救都没得找。

整体来看,走小径不适合远逃,拢共这么一条大路,仔细着寻,绑匪肯定可以很快寻到。

果然,摩托车上县道不久,矮个子和壮汉的两辆桑塔纳就大老远分别出现在后面。看样子,打算跟上来前后夹击。

夏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开惯了跑车,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居然在怕桑塔纳超过自己坐的车。

壮汉大老远跟玩弄似的猛按车喇叭,傅季庭只得继续冒着危险提速,大声提醒他抱紧了。

这与和朋友玩儿飙车时的刺激感全然不同,夏璨的大脑生理性宕机,进行不了思考,听到什么便做什么。他改换成抱住傅季庭的腰,同时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否则再紧张下去,没等被抓住就要先不行了。

无奈摩托的速度再提也没办法与汽车相提并论。

眼看距离拉得越来越短,夏璨注意到它们后面还另外跟着一辆赶超上来的SUV。

他顿时心如死灰,以为是壮汉拿东西回来要灭口,特意带的新帮手。谁知傅季庭从后视镜看到后却说:“找到了。”

原来,傅季庭料到绑匪一开始会特别小心,他独自过来,无法派人跟着,也安装不了追踪的定位器,所以让Simon通宵在快件站等待。

等壮汉拿到东西就会发现那款章与普通印章不同。为求谨慎,章体的解锁设计为需要拧对把柄上的三圈数字密码才会弹出章头与包含在尾端的USB接口——这是傅慷都不知道的事情。

之所以M城的黑市无人敢招惹社团持章者,并非章印本身有多可惧,真正扼住他们脖颈的是USB里的秘密交易内容与各种借债记录。也正是如此,壮汉需得匆忙赶回来,找傅季庭逼问出章体密码。

无论他们俩有没有脱逃成功,Simon都能跟着着急的壮汉找到地方,也便于适时寻机会夺回印章。

Simon动作干脆利落,冲上去撞击壮汉所在车辆的车尾,丝毫没收着劲儿。

壮汉的车猛的一偏,狠狠撞上了护栏,前车盖立刻冒出白烟。他则跟没事人似的,车稍微一倒,一脚油门踩到底赶了上去,按下车窗对着矮个子的驾驶位抬手就是两枪。

安装了消声器的枪仅是降低声波,无法完全隔绝动静。

夏璨听到,整个人吓得抖了下,反应不过来刚刚听到的究竟是不是他认为的那种声音。这里不比M城,尚未通过合法持枪的法律,Simon不仅把枪带来了,甚至在这个地界上进行射击!

闻声,傅季庭慢下车速,一个回身刹住车,等待Simon过来接应。

“上车。”

傅季庭拉开后车门,接过来Simon丢来的枪。等夏璨安全坐上去,他没跟着,而是把门重重关上,嘱咐Simon:“看好他,我去把章拿回来。”

“说什么呢?!再刻一个呗,那么危险你回去干嘛!”夏璨急了,扒动着把手就要拉开门。然而Simon动作更快,已经一键将全车的门窗锁按上,锁死,他在后座想出也出不去。

“傅季庭!开门,别去了!”

“马上回来。”傅季庭没做过多解释,抬起摩托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次尝试开门无果,不好的预感涌上夏璨心头。可他怎么叫Simon解锁,那人都不答应,甚至话也不肯多说半句。

他还想骂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后面再次传来枪响。

夏璨心慌,转身朝后玻璃看去,傅季庭利落地解决掉了从矮个子车里下来要逃走的混混,正只身走向壮汉的车。

看着傅季庭的背影,夏璨觉得很陌生。不仅因为傅季庭展现出的另一面,他回想从结婚到今天,好像一次也没有认真看过傅季庭走向远处的身影。相反,傅季庭倒是常常站在身后。无数次,他开心的、不开心的、清醒的、喝醉的背影,傅季庭都有见到过。

夏璨突然很想知道在M城那个他们第一次相遇的电梯里,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自己说了什么。

是什么让季庭改变主意,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傅季庭?又是什么让傅季庭爱他至今?

等傅季庭回来,追责之前,夏璨决心要先问个清楚。

可惜,傅季庭找到东西,一瘸一拐走回到摩托车停放的地方时,后方桑塔纳前盖的起火量突然大了起来。

眼前着火势升起,这边车内的人还来不及喊叫,便听见一声巨响——

爆炸了。

夏璨张嘴喊了好几声开门都没听见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慌张到喉咙发不出声。

他狂拍车门,扯着嗓子又用尽全力喊了一次,一丝血腥味道荡在喉间。

Simon自然听到爆炸的动静,不敢再拦,赶紧打开了车内锁。夏璨也不管会不会发生二次爆炸,撒腿就往傅季庭在的方向跑去。

只见傅季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颊、手臂和上身全是黑灰和血迹。他顾不得脏,将人翻过来想要拖走。

可是拖不动,他没有力气,傅季庭也没办法给出配合。直到Simon赶来,两人合力把傅季庭背到身上,才一起带回了安全一些的车里。

整个过程,夏璨仿若经历一场严重耳鸣,听不到更多的外界影响,也没掉出一滴眼泪。

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傅季庭会出事,没他的允许,听话如大狗的傅季庭怎么有胆真的出事!

他镇定地叫Simon开车去医院,自己则坐在后面抱着傅季庭,抽纸巾给他仍在流血的手臂擦拭。“好脏,好多血。”说着,颤抖着抽纸巾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擦了手臂,还有脖颈、脸颊,好像哪里都有血,哪里都擦不干净。

夏璨不想表现出崩溃,但接下来讲出的话语都不自觉带有诸如“醒醒,傅季庭!”“看着我不许睡”的激动语气。

傅季庭似乎真听到了,动了下手指,那枚拼死找回来的章随之掉落在脚垫上。

夏璨没去捡,而是顺势握住他的手,摸到傅季庭食指左右两侧的枪茧,也摸到他掌心被扎带深勒、难以消退的痕迹。

看了眼沾了血的章,他抽了抽鼻子,心里痛到感觉这一分钟就要跟着倒下——傅季庭为什么非要去拿回它不可,还不是在想那些世俗的“配得上”“配不上”。

有财力人力支撑的傅家继承人总会比一无所有的私生子更有资格与夏家小少爷在一起。

“没事儿的。”傅季庭没怎么睁开眼,却能感觉到伪装不下去的雪豹猫在身旁悄声难受。他受不得夏璨这样,虚弱地挤出笑容说:“我只是有点儿疼,也累了。”

傅季庭怕疼,夏璨是记得的,无论是不是哄骗他,掰大拇指时是否若无其事,这个时候他都情愿稍退一步,遮着眼当一回真。

他催促Simon再开快点儿,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要求傅季庭:“那也不许睡!听见没有。你害我那么多天都没睡好,凭什么自己舒舒服服睡过去。”

傅季庭没听,只道了声对不起。

“我不要、不要对不起。”夏璨的哭腔愈发明显,“你改,等好起来了,你一样一样改,想追我就得好好听我的。不许擅作主张,也不准再骗我。现在也别睡过去!”

可傅季庭还是说对不起,没有直接答应。

这一刻,“对不起”比任何事物都叫夏璨感到恐惧。

他再也装不出淡定,失去的预感席卷而来,忍不住着急地哭骂起Simon为什么这么慢,为什么车还没有到医院!

他哭得喘不过气,眼泪大颗地掉到傅季庭身上,然后手心就被傅季庭轻轻捏了捏,像羽毛一样,无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对夏璨来说,能真正安抚他的只剩下傅季庭安好。他不再任性要求,只求傅季庭多跟他说几句话:“再跟我说说话,我不想一个人,我怕。说真的傅季庭,我真有些害怕,你别睡,怎么办……”

紧接着,他听见傅季庭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结婚吗。”

“跟我结婚吧,麻烦…麻烦都解决了,我会对你好。”

第一次求婚时,谁都说不清那句“跟我结婚吧”含有几分真情、几分算计。当时的夏璨不在乎,也没记得多清晰,唯有听到时的惊讶会时常想起,因为他怀疑傅季庭能不能做得到,做到又能做到多好。

现如今纵有过千万般对傅季庭的不信任,再听到类似的话,夏璨却深信不疑。

他后悔在那个房间对傅季庭说了一句“你去死吧”,傅季庭要是真的死了……

傅季庭要是真的死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活。

夏璨终于承认自己对傅季庭的感情比想象中要深得多。或许,也比意识到的更早更早。

他爱傅季庭,想永远接受傅季庭对他的好。

遗憾的是,被他握着的手在说完话后没有了反应。

傅季庭这次也没能听到夏璨肯定的回答。

第61-62章

夏璨搬回了他和傅季庭的婚房,即使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好像也不会有过多空荡荡的感觉。傅季庭的痕迹遍处都是,屋内还有上上,在这里能睡得比酒店安稳。

接到Simon电话时,他正在沙发上打游戏,一旁的上上抬起一条腿慢条斯理地舔毛。也是奇怪,在这个傅季庭常抱着上上坐的位置,他们俩几乎不会发生同类相斥,相处得算是和谐,令他一度认为“篡位”新妈有望。

手机响声把上上惊到,它当即起身睁圆了眼,似乎敏感地预感到什么不好。

夏璨也吓了一跳,没想过谁会大晚上十一点多了打电话。接起来一听,对面Simon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来一趟吧,季庭出事儿了。”

傅季庭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夏璨每日都去。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很短,他这样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人通常也会留到规定时间的最后一刻,默默祈祷傅季庭早日脱离生命危险。

而当傅季庭的情况真有好转,转出到普通病房,他就没再去过了。

能出来就是没问题,去干嘛,去了让傅季庭再开心到爽 死?

夏璨心中别扭,不想在病房里和傅季庭上演电视那些狗血温情的冰释前嫌。他没忘记事发前他们还在闹离婚,傅季庭在绑匪那里也爽快地签了离婚协议。

可是听Simon这么一讲,他当下头皮发紧,什么别扭和较真儿通通抛到脑后,厉声反驳:“瞎说什么!不是最近都好好的吗,想说严重了好骗我过去是不是。”

Simon来不及回答,他又着急催促:“说话,傅季庭到底怎么了?”

“刚才突然发热,不信别来,别说我没通知过你。”说完,Simon结束通话。

夏璨口头上不信,大脑已经率先决定要赶去医院一趟。

这段时间他见过几回Simon,不喜欢,总感觉来无影去无踪的,和他妹妹孙唏一样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哪个角落里。可有一样,夏璨看得出Simon才是那个真老实人,也是完全的一根筋、死脑筋。否则那天不会傅季庭要求锁门,他就坚持锁死车上门窗;要求他看好自己,傅季庭昏迷的日子他就时常代替傅季庭在外面的停车场等待下班。

夏璨时常怀疑,前期傅季庭在自己面前装的时候是不是直接找这人学的。

现下Simon这样讲,想来不会是假话。傅季庭的病情真的严重了。

关心则乱,他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出门,倒是全然没注意到电话那头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语气。

Simon放下手机,看着靠在床 上用纸巾反复擦手的傅季庭,表情略显紧张。让他打架放火都行,但让他帮着做戏,实在是毫无天赋。刚才傅季庭教的一套,他感觉说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去干掉几个人来得痛快。

傅季庭看出他的为难,把纸巾一丢,说:“可以了,出去准备接夏璨过来吧。”

Simon松了一口气:“好,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走了。明天下午,哦,不用,明天过后再来吧。”

趁着等待的间隙,傅季庭拿起手机随手翻看这些天《参厦周刊》的留言版块。

由于那日发生过爆炸,还有多名死伤人员,傅慷派人绑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好在没把夏璨卷进去太多,甚至淡化了夏家在其中的关联。外界热议话题多半是傅氏兄弟相争——认为起因无非是曾经的正牌继承人自甘堕落惨被废,心生嫉恨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毒手。

孙唏适时爆料出当年傅慷在M城赌博及伤害季奚的丑闻视频,带头将傅季庭塑造成了可怜人形象。有人信,同样有诸多不信,毕竟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私生子,说傅季庭没使些手段想想都不可能。

巧的是夏璨的二叔新上任社会安全决策局局长,这件绑架案成了他上任后面对的第一桩社会安全性重大事件,对傅慷等人自然要格外严格处理,以儆效尤。

经调查,傅慷及死伤的壮汉等混混都具有明显的涉黑嫌疑,怀疑与M城早年解散的安兴社闲散人员有关。

消息一出,傅氏集团的股价大受影响,傅季庭和傅老爷子的地下社团倒是出奇地摘了个干净,似乎早有准备。

傅家形象受损,傅季庭并不在乎。况且再如何影响,这期间他也只是受了重伤的病人,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

撇掉相关联系之余,他只在意夏璨什么时候来看自己。

自从醒来,傅季庭没有见过夏璨。他来回问了Simon不下五次,Simon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来过,但让我跟你说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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