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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件事我没打算拖多久，所以第二天上午，趁周隅做午饭的时候，我便跟他提了。

“听叶绵说，你们店里的那个阿姜，去学理发了？”我故意问道。

周隅系着围裙站在炉灶旁炒菜，听见我的问题，点了点头，应道：“嗯。”

“挺好。”我顺势问，“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去学些什么？”

回头看了我一眼，周隅黝黑的眸子里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抿抿嘴角，道：“没有。”

“我知道程家镇有家职业学校，你要是感兴趣的话……”

“我不感兴趣。”周隅拒绝得果断。

他的拒绝在我的意料之中，这实在是怪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机不对，换做之前，他未必会拒绝地这般果决。

如今提起，周隅理所当然地以为，我是在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去。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八九不离十，我没有要立刻赶他走的意思，但的确是想让他慢慢地退出我的生活。

“是吗？那我可得啰嗦几句了。”我尽量用轻松地口吻来劝他，“这俗话说的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现在不考虑自己的未来，等将来再大一些，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一边慢条斯理地剥橘子皮，一边继续叨叨：“服务员这职业，说实话，没什么技术含量，换了谁都能——”

“我懂了方哥。”周隅倏然打断我的话。

周隅说他懂了，但我不觉得他真的懂了。

他挥舞着锅铲，升腾起的油烟犹如白雾笼罩住他的侧脸，我看不清周隅脸上的表情，可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低落，受伤，失望。

他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意。

“我是没什么出息……”他嗓音低哑。

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揪住，我可以装作没听到的，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油烟机运行的声音，它们都能成为我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的原因。

可我骗不了自己，我在意，我他妈的在意极了！

“周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立马解释道。

默不作声，周隅随意翻炒几下后停下动作，关了火，关了抽烟机。

厨房内一片安静，锅里的食材终于脱离了大火的煎熬，但周隅并没有。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他的沉默令我不安。

“你不用解释了，方哥。”周隅转过身， 说，“我真的懂了。”

他到底懂什么了他懂？

我受不了他的消极和自以为是，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懂个屁！我不过就是叫你多替自己想想，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一些。”他不让我解释我偏要解释。

可惜，这又是一次无效的解释，周隅明显与我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悲情地摇了摇头，周隅眼中充满自嘲：“我知道，我永远都比不上那个施彦……”

“周隅你有病吧？谁拿你和施彦比了？”他说的话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我头一次见到周隅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高昂：“对，我有病！”他红了双眼，“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非要和施彦比！”

不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提过施彦，他好端端地跟我扯啥施彦不施彦的？

怒气腾的一下涌上头，我差一点捏爆手中的橘子，还好仅剩下的一点点理智警告我，不能再接话了。

争吵不就是这样产生的，一句接着一句，一个比一个大声，如果不想吵，最好的方式便是结束话题。

我紧皱眉头，说了气话： “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管不着你。”

我放弃了，此时此刻，我理解不了周隅的脑回路，我们根本无法沟通。

像是烧得正旺的火苗被浇下一盆冰水，周隅立即冷静下来，但好像冷得有点过于死气沉沉。

“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

脸色一僵，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刚才的话有多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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