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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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施加通电等虐待的地点——M公寓的厨房

平成九年(一九九七)十二月二十一日,在汤布院事件的大约八个月后,绪方一家之中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根据纯子的证词,前一天晚上,松永把站在厨房里的誉一家人叫到和室,说:“现在开始讨论。”像往常一样,绪方家的成员呈扇形分布,跪坐在松永的周围。松永则盘腿而坐,喝着清酒。松永担任议长角色,让他们开始讨论绪方一家的未来发展方向以及如何赚取松永索要的那些钱。

在这期间,誉不知道被电击了多少次。誉的排名,仅仅是在完成十二指肠溃疡手术之后,上升了一点,这段时间又掉到等级序列的最底层,一直遭受着残酷无情的电击。

这一切都是因为前文中提到的一件事,即绪方家的亲戚们给誉的父亲的田地作了临时登记。对松永而言,这件事不外乎是一个晴天霹雳。松永仿佛相当沮丧,于是开始寻找罪魁祸首,最后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誉。他质问道:“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就是誉。是不是你在亲属会议上偷偷地提出了这个主意?”绪方一家人已经失去了作为金主的价值,也许松永是把这些已经成为累赘的人当成了消遣的对象。总之,松永最先把作为一家之主的誉确定为攻击对象。

那一天,松永再次指责誉“态度傲慢”“嘴巴不干不净的”,命令誉自己给自己夹上导电夹子。誉就跪坐在地上,按照吩咐把夹子夹到自己那已经衰老的身体上。甚至在通电的过程中,他仍被不断地追问关于土地临时登记的事。

“是你说的吧!”

“不是我。”

“不许撒谎!”

松永把手中的导线迅速地接触誉的身体。

誉紧闭着双唇,坚持说“我没撒谎”。

“亲属会议都被我监听了,你们谈论的内容我也全都知道。我不是说过嘛!我背后有个庞大的组织,可以轻轻松松地监听。”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不是我干的。”

“所有的事我都清楚,你还是坦白地说了吧!”

誉又一次被通了电,但还是没有任何动摇。那天晚上,誉到底也没有承认。

第二天一大早,誉、静美、理惠子、主也四个人接到松永的指示,要从其他藏身处取回行李,便开车去往熊本方向。纯子负责接听他们四人打来的联系电话。在接完十分钟、十五分钟的定期联系电话之后,松永突然允许她去洗澡。纯子说了声“谢谢”,就去洗澡了。纯子好久都没有被允许洗澡了。但是,恭子马上又进了浴室两次,问她橙子醋在哪儿。纯子和她交代了冰箱里放橙子醋的地方,但恭子又来了第三次,向纯子传达松永的指示:“快点洗完。”与此同时,誉他们也被叫了回来。

关于当时的心境,纯子在法庭上讲述道:

“她问了我两次橙子醋在哪儿,我以为是因为冰箱里放得乱七八糟的,她找不到橙子醋,惹得松永生了气,所以他要把火气发泄到爸爸他们身上。我一旦惹了麻烦,就都会成为家人的错。为此,我甚至写了一份备忘录,声明我会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但是,如果我做了松永不喜欢的事,家人们还是会受到牵连,受到惩罚。”

纯子仔细地用毛巾擦拭身体。因为不能用吹风机,她就用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干头发。因为如果身体是湿的,就更容易导电。

纯子穿好衣服走进厨房,向松永询问把誉他们叫回来的原因。松永回答说:“小彩的态度不好。”好像是他也让小彩去找橙子醋,但小彩没找到,于是松永就生气了。在纯子的记忆中,小彩从来就没有打开过冰箱,找不到橙子醋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实上,就连看过冰箱好几次的恭子也来问过她两次。

松永会不会是因为预料到小彩一定找不到橙子醋,所以才故意让她去拿呢?总之,小彩的“失态”,成了叫回誉等人的绝佳借口。

誉他们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松永在和室里盘腿坐着。在他的面前,誉、静美、理惠子、主也、小彩、纯子跪坐着围成一个半圆。恭子在隔壁房间里,照顾松永的孩子们。优贵站在用折叠挂帘隔开的玄关附近。

松永就小彩的态度做了一大通的说教,然后命令纯子准备通电的设备,道:“喂,把电拿来!”誉又一次被点名为通电的对象。纯子说:“我不记得为什么要给爸爸通电,我记得在那个时候,除了爸爸以外没有人被通电。”当然,理由是什么,其实也都无所谓。

誉听到自己被点了名,马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盘腿坐着的松永面前,跪坐了下来。听到“首先是手指和手臂”的指示后,誉就卷起了袖子,把夹子夹在自己的右手手指和右前臂上。被通电之后,誉的手腕和手肘不停地抖动,而且一直弯曲着,没法伸直。但在那个时候,誉仍然紧闭着双眼,紧闭着双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地继续跪在那里。然后,松永又下了指示:“这次夹在这儿。”誉便按照松永的指示,自己变换了电击的部位。纯子说:“被通电的人,都要按照松永的指示自己安上夹子,爸爸尤其遵从这些指示。我知道,如果夹子夹的肉多的话,就会有更多的电流通过,所以我们都会尽可能地少夹些,作为一种投机的手段,来减轻一点点通电的苦痛。但是,我记得当时看到爸爸是用整个夹子去夹住自己的肉,其实他本来也不用夹那么多的。而且爸爸总是痛苦地忍耐着,即使疼痛难忍,他也不会表露在脸上,更不会喊出声来。爸爸就是这样的性格。”

然后,松永又指示给乳头通电。誉把衣襟翻上去,露出乳头,把夹子夹在两个乳头上,然后把衣襟放下。

“我累了,换你来。”

松永把通电的工具递给了纯子。

纯子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给爸爸通电。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对松永说过‘我不愿意’,也从来就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玛?丽?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去违抗他,也从没想过违抗他的后果会是什么。”

但是,给乳头通电是很危险的,因为离心脏很近,而且这是纯子第一次给别人的乳头通电。因此,她跪坐在誉的面前后,向松永询问道:“这样做没事吧?”

松永答道:“没事的、没事的。”

纯子在听到松永回答的一瞬间,心头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彻底地沦为松永的帮手。她直呼父亲的名字,用着和松永一样的口气,冲他破口大骂。

纯子说:“虽然那样做是一种很懦弱卑劣的事,但我知道,如果自己不拼命去挑刺儿的话,灾难就随时都会落到自己身上。所以我尽可能地指责爸爸,尽管那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纯子用右手拿着安装好的电线插头,左手拿着插在电源上的延长线插座。为了能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做好通电的操作,她手腕用力,把插头插进了插座。但是,紧接着发生了一件对松永而言也是始料未及的意外。誉本来是把双手放在大腿根部,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但在刚一受到电流冲击的时候,身体就向右斜方慢慢地倒了下去,额头跌在榻榻米上。纯子说:“当时,我很生气,我觉得他不是因为触电倒下的,这个姿势太夸张了。我自己在乳头被通电的时候,当然也会痛得不由自主地向前弯腰,但他把头都贴在榻榻米上,这种动作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时,我也会采取一点权宜之计,就是在通电时装出一副异常痛苦的模样,因为我知道如果表现得若无其事,那往往就会让通电时间拖上很久。我知道爸爸的性格,原以为他不会那么做。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纯子像凶神恶煞一般地训斥道:“你在干什么!”“抬起头来!”然后,再次接通电线,让电流穿过誉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松永喊道:“住手!”

“诶?怎么了?”

纯子在慌乱之间,赶紧停了下来,瞄了瞄松永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停下。松永让誉仰面躺下,大家也都默默地围在誉的身边,只有小彩在大声哭喊着“爷爷”。

松永发出了指示:“别大声喊!我现在给他做人工呼吸。纯子、主也,你们给他做心脏按摩。静美、理惠子,你们揉他的脚。”然后,大家都各自行动起来。

纯子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二、三”,她和主也一起数着节拍,持续地用力按压誉的心脏部位,一边在心里喊着:“爸爸,快活过来吧!”但是,誉的脸色眼见着变得苍白,体温也越来越低。终于,松永下令让大家停止抢救。

在隔壁房间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恭子,也对誉的死亡现场作出了陈述。她的证词和纯子的几乎一样。只有一点不同,就是恭子说夹子不是夹在乳头上,而是嘴唇上。“誉被迫咬住折叠起来的广告纸,然后他的上下嘴唇被各夹了一个夹子。”

关于这点差异,我想应该是纯子的记忆更为准确。因为,她是任务的执行者。恭子之所以作出不同的陈述,可以认为是她把这次与其他通电情形混淆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危害都极大。对乳头通电,会有诱发心室颤动的危险;对嘴唇通电,会使电流通过湿润的口腔直达大脑,从而产生危险。而且,不管是乳头还是嘴唇,两个人的证词都有完全一致之处——仅仅电击一次,就造成了誉的死亡。

松永在下令放弃心肺复苏抢救,并确认了誉的死亡之后,突然说了一句怪异的话。他说:“誉的金牙不见了。赶快去找!”

对于这个离奇的指示,纯子推测说:“松永的目的应该是不留下任何东西吧。他一定是想到,如果有人拿着誉的任何一部分去跟警察告发的话,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松永是为了缓解绪方一家失去一家之主的不安,防止大家把那种悲伤和愤怒的情绪指向自己。

实际上,静美他们确实也完全就像机器人一样地做出回应,开始了全面搜索,无论是家具,还是地毯下面都找了个遍,但一无所获。于是,松永板着脸说:“金牙应该就在他的体内。可能就是在人工呼吸的时候,金牙脱落了,掉进气管,堵塞了呼吸道。这就是死亡原因!”这个死因,显然是荒诞可笑的无稽之谈,任谁听了也都不会相信。但是,纯子因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而感到无比恐惧的时候,正是被这些话给拯救了。

之后,大家一边围着被平放在被子上的誉,一边讨论如何处理尸体的问题。松永察觉到绪方家的人都想要举行一场正常的葬礼,让他入土为安。于是,松永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如果举行葬礼,就肯定会被警察发现。这样一来,我们就会被审问、被逮捕。”“如果被警察发现了,纯子的所有罪行也都会暴露无遗。”“如果有担任公务员的亲戚,就不得不辞职,从而给他们带去很大的麻烦和恶劣影响。”诸如此类都是葬礼会带来的“损失”。他又暗示性地说了一句:“像处理清志那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纯子在法庭上,讲述了自己当时的心境。她说:

“我在心里想:‘我不愿意那样!’归根结底是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我想为他举行一个正常的葬礼,即使最终因此被捕,我也心甘情愿。不过,我也预料到如果自己这么说,松永一定会怼我说:‘清志那时候,你都把尸体肢解了。这次轮到你爸爸,怎么就做不了!连恭子都能那么干,你为什么不能!’所以,我想自己是别无选择的,只能服从。确实,松永甚至都让比我还小的孩子做了那么恐怖的事。那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但是,连纯子都没有作出回答,大家也就默不作声了,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寂。这个时候,静美说了话,仿佛是要打破这种沉重的沉默似的。她回答道:“就那么做吧!”松永点了点头,说:“具体的做法,纯子都知道。”

纯子说明了肢解需要用到的工具,主也和理惠子便出去采买。购买工具的费用,采取向松永借款的形式,由静美写了借条。

这事当然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他们被带到小仓北区的一个旅馆,由恭子负责照看。但是,小彩很快又被叫了回去。因为小彩目睹了誉的死亡现场,所以松永追问主也和理惠子“怎么跟小彩解释呢”。最后,松永让他们自己拿出了结论——“告诉小彩肢解的事,让她来帮忙”。

松永对小彩说:“小彩!你以前去神社的时候,向神社的神灵们祈求说‘让爷爷去死’,所以他现在真的就死掉了哟!就是因为小彩的错,你爷爷才死的!”在纯子的记忆中,那件事发生在他们还在久留米的时候,那时的他们过着平静的生活。有一次在外面吃饭,小彩的爷爷没有兑现让小彩吃中华冷面的承诺。小彩生了爷爷的气,就在神社许下那样的一个愿望。

松永竟然利用了孩子的这种幼稚言行,在年仅十岁的小彩心中植入罪恶感,并拿它当借口,让小彩协助完成肢解操作。纯子说:“松永非常善于从每个家庭成员那里获取各种素材,然后把它们记在脑子里。”

肢解的任务分配全部是由松永决定的,任务的内容则具体到每一个细小的环节。他们把誉的尸体搬进浴室,准备动手。这时,松永拿着一瓶清酒出现了。他让除小彩以外的四个人都喝了酒,然后自己又回到和室,不再出来了。放血、切割、炖煮、搅碎、装瓶,最后扔进了大海,或者从公共厕所的下水道冲走。他们五个人默默忙活了十来天。

大家接到了寻找金牙的指示,所以都拼命地搜寻,甚至连脏器内部都一一检查。后来,居然在肺里找到了金牙,便向松永作了报告。

誉的尸体肢解工作,在平成九年(一九九七)的年底结束了。平成十年(一九九八),监禁生活又照常拉开了帷幕。一直以来,通电都集中在誉的身上,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世了。松永把下一个目标转移到静美的身上。通电的场所还是在厨房。除了对肢体和脸部的电击之外,最令纯子印象深刻的,是对阴部的电击。

纯子说:“在对阴部通电的时候,她仰卧在厨房的地面上,保持着膝盖弯曲的状态。有时候,妹妹也要在母亲的旁边,摆着相同的姿势躺在那里。松永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端插进妈妈或妹妹下体的电线,一边说着什么一边通电。恭子就像松永的助手一样,站在靠近妈妈或妹妹脑袋的位置。”

在经过连续半个月的密集虐待之后,静美开始发出类似于“啊”“呜”之类的奇怪声音。松永说“静美的脑子不正常了”。由于担心这种怪声会传到外面,他命令把静美从厨房移到了浴室。

静美毫无抵抗,起居都在浴室里。不过,她开始拒绝吃东西,也拒绝喝水。即便把水或食物放到她的嘴边,她也不张嘴,也不再对谈话作出任何的回应。

那种奇怪的声音依旧如故,松永也越来越烦躁。他开始拿出强硬的态度,说:“如果让外面的人听到这种声音,他们可能会打一一零报警。那样的话,就会给我和恭子带来麻烦,我不能把她留在这儿。”终于,在一月二十日那天,在松永的指示下,大家讨论起对静美的处置问题。

松永对站在厨房里的纯子他们说道:“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情况就会越来越糟。一旦事态的发展无法控制的话,那要怎么办?实际上,是你们肢解了誉的尸体。如果有人报了警,倒霉的就是你们!”

甚至在松永说话的时候,还是能听得到静美发出的“啊”“呜”的奇怪叫声。纯子顿时感觉到了一阵焦躁,心想:“的确是这样。如果外面的人听见了妈妈的怪声,说不定就会报警。所以,必须要避免给作为局外人的松永和恭子增添麻烦,必须让妈妈离开这里。”

纯子他们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最后向松永提议说,或者租一间公寓,把静美带过去,或者干脆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等等。但是,松永却说:“如果把静美带出去,她要是说一些多余的话,那怎么办?如果被警察知道了,有麻烦的是你们啊!”“不管是租房还是送进精神病院,都是要花钱的。你们还欠着我几千万呢!你们上哪儿去弄那么多的钱?”就这样,松永拒绝了纯子他们的所有提议,扔下一句话:“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赶紧拿个主意出来!”然后就走进了和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个人也越来越着急,虽然他们提出了方案,但似乎哪个都说服不了松永。在这期间里,松永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对低头致歉、求他再稍等片刻的纯子他们威胁道:“你们还有×分钟哟!”

终于,规定的时间到了。松永从和室里走出来,突然低声说:“我可以借钱给你们。”然后立刻返回了和室。那一瞬间,纯子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纯子在法庭上讲述了当时的心境。她说:

“起初,我完全不明白松永的真正意图。但是,当他说出‘我可以借钱给你们’这句话时,我猛地意识到他的意思或许是在说杀了妈妈。我想,既然他否决了租房和送往精神病院的方案,那么他说要借给我们的钱,就应该不是用来带母亲在外面住的。还有,当爸爸被肢解时,他也说过‘我借钱给你们’这句话,后来我写了一张购买肢解工具费用的欠条,因此我只能认为他的话和上次是一个意思。”

这段长时间的静默,终于被纯子打破了。她低声说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杀了她?”不知是理惠子还是主也,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地答道:“很可能是那样。”然后,大家又一次地闭口不言,低垂着头,被包裹在深深的静默中。

纯子回忆道:“我不想杀死我妈妈。我觉得那简直是无比荒唐、难以想象的。虽然说存在着可能暴露我们犯罪行为的危险性,但并不会因此就想把她杀掉。妈妈的确恨我,因为我和松永的关系,她自己也被卷了进来。但是,即使她恨我,我也从来都不恨她。可我也实在想不出一个足以说服松永的好办法。当时,谁也没能说出‘杀了妈妈吧’这句话。时间一点一点地逼近了。我在心里想:‘为了说服松永,倒不如我暂时先说杀了妈妈,然后再争取时间去想办法。’那个时候,我认为松永不会马上就杀她。以我的观察来看,妈妈的情况并不是很糟糕,说不定会康复,所以我打算拖延时间。我觉得主也和妹妹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接到商谈命令之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纯子去叫松永,告诉他说:“我想,只好杀了妈妈。”松永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表情,他回答说:“你们想那么做,那就去做吧。”那一瞬间,纯子确信了:“从一开始,他就想让我们杀了妈妈,所以才让我们讨论,诱导我们拿出他所期待的那个结论。”

到此为止,情况还是在纯子的意料之中的。但是,事态的发展马上就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松永对着呆呆地站在厨房里的纯子等人说:“既然说要动手,那就快点动手吧!”主也急忙回答说:“说不定会好起来,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松永马上驳斥道:“要是局面失控了,那怎么办。现在没暴露,还好办。如果等到暴露了,再想杀可就难了。”纯子丝毫无法反驳,终于从嘴里说出了一句:“明白了。”主也和理惠子也点了头。

就是在那一瞬间,基于刑法而言,事件迅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对于清志和誉的死亡,纯子否认自己怀有杀害他们的意图,说自己“没打算杀死他们”。纯子的辩护律师也主张“杀害清志、誉的指控不成立”。但是,在静美的案件中,纯子全盘承认自己是怀着明确的杀人意图杀害了静美。

当时,在纯子回答说“明白了”之后,松永马上就再三地追问道:“那么,怎么杀?”他的目的,就是要用这种强势的逼问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防止他们犹豫不决。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迫于松永的压力,开始思索杀人方案。

纯子回忆道:“我能想到的杀人方式,就是用刀刺、切断颈动脉、勒死,但从来就没有想到用通电的方法。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过通电致死的这种想法,只知道爸爸是因为各种巧合而被电击身亡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如果用刀刺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立即就会死,被刺的人也会很痛苦,如果血溅出来就不好了。’松永极其厌恶鲜血飞溅。有一次,我被他打在脸上,血溅到了墙上,他马上就大发雷霆,然后把纸巾塞到我的嘴里,再狠狠地打我。”

最终的方案,确定为用电线绞杀。主也负责勒脖子,理惠子负责按住脚。主也在被松永点到名字的那一瞬间,应了一声:“诶?”语气中显然带着惊讶,脸上也表现出不情愿,但完全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纯子准备了电线。房间里的东西,必须要在征得松永的同意之后才能使用。于是,纯子请求松永借给她电线,并得到了许可。纯子想,杀死之后的尸体肢解已有既定方案,所以可以事先买好肢解用具,于是向松永去借用于买工具的钱。但是,松永强硬地命令道:“万一就在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的声音被外面人听到了,那怎么办?先去杀了她。”

纯子、理惠子、主也还有小彩,静静地打开厨房和盥洗室之间的门。主也从纯子手中接过电线,一脸紧张地把浴室的门打开。盥洗室的灯光照了进去,隐约可见躺在洗澡间里的静美。她仰面躺着,脑袋朝里,脚伸向门口的方向,闭着眼睛,发出睡眠中的轻微呼吸声。主也和理惠子轻轻地走进去,主也在静美的脸旁蹲了下来,理惠子蹲在了静美的膝盖旁边。纯子和小彩,因为接到“你们什么都不要做”的指示,就没有走进浴室,而是站在盥洗室,看着洗澡间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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