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只对你二十四小时都有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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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只对你二十四小时都有空!

哪怕是二中这样普通的学校,也跟外部高度统一,音乐和美术课全是摆设,语、数、外轮流替上,体育课很神奇地成了主课外的保留项目。

这是宋悄悄最害怕的课程,没有之一。

体育课设在周三下午,体育老师王小明是个退伍军人,作风一丝不苟。别班体育课大家不过点个名签个到走个过场然后自由活动,宋悄悄他们班画风却是——全班一块儿蛙跳,一跳还跳两圈。

双手抱头,双脚青蛙状半躬着,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跳两圈,四十五只奇形怪状的人造青蛙围着跑道跳啊跳,激起灰尘飘啊飘。

“这个世界要完,我跟你说,这是人进行的活动吗?我不行了,杀死我吧!”宋悄悄没有任何运动细胞,每次起跳都觉得距离去世又近一步。她是易出汗体质,两圈下来,衣服能拧出水来,偏偏那天她出门走太急,也没来得及思考,穿了件白色T恤,内搭粉色内衣,苏莉站她前头,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解散后,班上男生买了冰棍,三三两两地聚在梧桐树下聊天。

“正北方向一百米,有惊喜。”其中有个人神神秘秘地说着,其他人纷纷瞟过去。宋悄悄正和苏莉斜靠着单杠,嚼一口小布丁,说着少女心事。

“好粉,前后没差,单手可握,没意思。”这人嘴角勾过一丝嘲讽的笑,“不过她旁边那位,真女神。”

葛鸣正和彭雷准备去吃饭,循着讨论声看过去,无表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好几个度。

“你先去,我还有事。”葛鸣也不等彭雷回话,一口气跑到宋悄悄前面,用审讯的语气质问道,“作业写完了?”

宋悄悄被这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惊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来者不善。

“这才开学三天,哪有作业?”宋悄悄噘起嘴,看着面前这位不请自来、面色不悦的大佬,淡然答道,“再说了,就算有作业还有自习课,慌什么?”

苏莉双眼放空,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你跟我来。”话里泛着冷意。

宋悄悄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一股蛮力拽着往前走,她手腕一阵吃痛,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葛大爷,疼疼疼,你轻点。”葛鸣没有什么跟女生打交道的机会,也是头脑一热,看宋悄悄一副小鸡仔的可怜样,一慌神,改为攥着宋悄悄的手腕。

一股热流从手的位置涌入五脏六腑,宋悄悄耳尖发烫,虽是大热天,手心冷汗直冒。

他们这就……牵上了?什么情况?

葛鸣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配合这简单粗暴拽着往前走的动作,瞬间将宋悄悄的脑袋里那些粉红泡泡一一击碎,据她有限的认知来看,这分明就是警察抓捕逃犯。

葛鸣一句话没说,更完全无视张大嘴巴的路人甲乙丙丁,生生拽着宋悄悄来到男生寝室。

他从床底拖出箱子,然后从里头拿出一件有排扣子要扣,还需要从头往下套的格子外套。“穿上。”他避开宋悄悄的视线,用命令的口吻道。

正是上课时间,宿舍空无一人,午后金黄的阳光从透明玻璃窗照进来,四方白瓷地板上落下细碎金光,空中飘着桂花香,食堂滚水咕噜噜冒泡泡,整个世界被划分成无数空间,宋悄悄和葛鸣在其中单独的唯一空间里。

宋悄悄歪着头,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迷惑:“我不冷。”

葛鸣见她不配合,直接上手,轻轻往她头顶一拢,将她罩个牢实。这一系列的动作相当突然,宋悄悄脑袋嗡嗡响,木木地站在原地,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扣上,不然我动手了。”葛鸣意识到她有点反常,及时收手。

“哦,好。”宋悄悄脑袋像被水洗过一样,她木木地穿上衣服,惘惘地扣好扣子。

葛鸣低头一看,宋悄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瑟缩着身子,呆又木。

“难得这么听话,要表扬一下,走,哥请你吃饭。”葛鸣揉了揉宋悄悄的脑袋,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吃我备忘录里的独家珍藏。”

“你唠这个,我都不困了。”小兔子红红的耳朵高竖,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激动,“今天肚子的容量是256G。”

葛鸣无奈地摇摇头,真拿宋悄悄没任何办法。

震惊!对吃无感的葛鸣备忘录里竟还有独家珍藏的小馆子,这人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呢?宋悄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问号。

两人还没从宿舍走出来,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一场饭菜争夺战正式打响,食堂大妈站在饭菜后边,握紧饭勺,心里默念着:敌军还有五秒将要到达战场。

食堂的饭菜没什么油水,吃饱没过多久又饿了。打饭大妈舀好一勺菜,打到饭盒里,总漏大半,这等行径总让无数学子锤头顿足止不住扼腕叹息。

宋悄悄原本跟葛鸣齐步走,她大夏天穿着长袖,还是男生的衣服,一路上遇上不少或好奇探究或充满妒意的陌生人的眼。幸好眼神不会杀人,不然她分分钟化成粉末。宋悄悄心里暗叹:古人说美色误人,果然诚不我欺,惹不起惹不起。她走着走着掉了队,往后缩了缩,像小丫鬟似的跟在葛鸣身后。

葛鸣走路带风,她要小跑才能跟上。刚蛙跳完,宋悄悄一双腿又酸又软,跑了没几步,她体力不支,暗暗掉了队。

葛鸣一声不吭地埋头往前走,一直走到校门口才意识到身后那人没跟上来。

正值放学,校门口挨挨挤挤,到处都是脑袋。葛鸣视线像探明灯,在茫茫人海里,精确无误地牢牢锁定宋悄悄。她小小身板,穿着大大的衣衫,看那噘嘴的模样,似在心里暗暗记仇。

葛鸣嘴角一勾,逆着人流往回走。

“这小短腿,真慢。”葛鸣有口无心地道。

“大哥我劝你善良,做个人吧!我刚刚蛙跳完,二级残疾。”

“去晚了,那家就卖光了。”葛鸣煞有介事地认真说道,“每天限量两百份,卖完关门。”

“我汰,不早说。”宋悄悄来了干劲,加快速度,“麻溜点啊!”

“呵,女人,刚刚不是说走不动了?”葛鸣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宋悄悄的机会,“这会儿残疾不治而愈?!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啊!”

“你这等凡人不懂,人间不值得,但美食值得。”宋悄悄狡黠一笑,“当然,本仙女也值得。”

落日余晖照大地,梅子味的夕阳给这座城市镀上一层橘红的暖光。

“人间不值得的意思是人间本来这样,不值得你去烦忧。”葛鸣难得没有继续打击她,饶有兴致地解释道。他难得有这样的温柔时刻,宋悄悄听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怔在原地。

葛鸣也来了兴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她耳边,蛊惑性地小声说道:“小傻子,说限量是骗你的。”然后溜之大吉。

宋悄悄一时语塞。

生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她也不顾腿痛,追了上去。城市的灯次第亮起,天边挂着一轮圆月亮。葛鸣跑得并不快,但宋悄悄相当努力去追都未果。

两人去的是个小馆子,墙壁颜色以粉蓝为主,木桌中央摆着一束刚摘下的不知名的纯白野花,透着股蓬勃生命力。

“嗝——”宋悄悄吃一口焖面,咬一口鸡腿,一脸满足:“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葛鸣自认自己食量不差,一看宋悄悄碗边高高垒起的骨头,双手抱拳,敬她是个勇士。

“我确实挺有勇气的,明知道这一餐吃下去必胖,依旧毫不犹豫地迎头而上,”宋悄悄摸了摸小肚子,吐吐舌头,“上天给了我很多变胖的机会,我每次都精准地抓住了,天要胖我,我也没办法。”

逻辑满分,葛鸣一时语塞。

两人吃完东西没有直接回学校。国家一级甩锅王宋悄悄吃太撑,回家途中毫不费力地就把锅成功甩给葛鸣。

花了不少饭钱还要背锅的冤大头葛鸣表示:我十几岁,我好累。

九月中旬,晚风刮过,古铜色的梧桐叶落了一地。灯光洒照,地面投下斑驳黑影。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跟熟悉又心安的人待一块儿哪怕彼此都不说话也并不觉得尴尬。走到一条未曾走过的小巷,红墙白瓦,青绿的爬山虎爬满整面墙,大红灯笼挂一路,吊脚楼上站着穿汉服的姑娘,时间好似回到几千年前。

宋悄悄视线从楼上往下一扫,墙底有个鸡窝头、满脸污垢的猥琐老男人。老男人冲着她猥琐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右手往裤裆里一伸。

宋悄悄还没来得及接受这巨大震惊,双眼已被一双手牢牢捂住。她脑袋嗡嗡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体被葛鸣拎着转了半个圈,她那颗因惊愕而七上八下强烈震颤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耳边响起如清冽的山涧里清泉叮咚声:“小傻子,你先走,我处理完就去找你。”

宋悄悄慌乱的心瞬间像被熨斗熨过,她难得听话地慢慢往回走。

身旁有个让人心安的人在,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葛鸣看宋悄悄走出去好远,慢慢逼近干瘦的老男人,冷哼了一声,竖起中指,像看垃圾一样从嘴里吐出一句:“呵,短。”

老男人脸色一变,提起裤子屁滚尿流地溜走了。

葛鸣加快脚步小跑起来,没一会儿便追上宋悄悄。两人迎着夜色,踏上回学校的路。

一进二中大门,宋悄悄避嫌似的加快脚步。葛鸣跑了趟厕所,落在后头。

她还没走进班里,就听到班上男生扯开嗓子讨论着:“真的是藕粉色,看不出来外表清纯,内里竟是个小骚包。”其他男生附和道:“那个尺寸我打赌绝对是对A。”

宋悄悄抓取关键词的能力很强,从这些碎片信息里一秒锁定自己,低头再看看葛鸣的衣服,一下明白他给自己套衣服背后的原因,脑袋像被雷劈中,耳朵嗡嗡作响。

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平日再如何坚强勇敢,也架不住被一堆男生这样摆明面上讨论这么私密的话题。

身体超负荷的蛙跳带来的疲累、突如其来的言语非议……如滚石般砸向宋悄悄,她红着脸冲进教室,趴桌上呜呜咽咽地小声抽泣起来。

“你们家住海边吗?”随后赶来的葛鸣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一脚踢开教室大门,全身上下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班上男生噤声,“屁话真多。”

葛鸣坐回座位,双腿交叉,前面身形瘦削的小姑娘穿着自己肥大的衣服,肩头上下耸动,哭得压抑又憋屈。山风刮得玻璃呜呜响,梧桐叶漫天纷飞。

葛鸣心里头莫名窝火,拳头攥了起来,刚要站起身,上课铃声响了。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试卷,按照原定计划,这节课要做完一套英语模拟试卷。

葛鸣攥着笔,白纸上的英语字母吐着舌头嘚瑟地道“来抓我呀”。他心绪不宁,眼睁睁看着每个字母从面前嘚瑟地溜走,烦躁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然后所有人看到一向遵规守纪的学霸葛鸣,生平第一次,无比反常地在上课时间,大踏步朝外走去。

“鸣爷,整哪儿去?”正埋头跟人开黑还没搞清楚状况、反射弧超长选手彭雷,总算意识到葛大爷的反常,“死鬼,别抛弃我啊!”

葛鸣没搭理他,径自朝走廊走去。彭雷把手机丢给旁边的男生,喊了一句“帮我打一局”拔腿追了出去,跑到后门,还不忘交代一句“小老弟悠着点,千万别给我掉分”。

漠城的雨是魔法攻击,螺旋状铺天盖地而来,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空中充斥泥土的潮湿腥味儿。葛鸣双手插口袋,走到一楼。漫天泼洒的大雨慢慢变成淅沥小雨,整栋教学楼安静到能清晰听清雨声。一只落单的鸟扑棱着翅膀,从树梢一掠而过,抖落一片雨。

他径直朝校门口走去,彭雷跟在他身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位老哥今儿受什么刺激,想问又不敢问,卑微地默默跟着。

来到校门口的小卖部,葛鸣从入口处扯了个大袋子,暴发户般,见着零食就往里丢。

“鸣爷,搞批发啊?!”彭雷看他来势汹汹,小声问着,“我晓得一个批发的地方,贼便宜,要了解一下吗?”

葛鸣阴沉着脸,没搭理他。彭雷没了味,结账时抓了三包卤鸡爪,见缝插针地丢到葛鸣的袋子里,企图蒙混过关。

三包鸡爪刚丢进去还没在袋子里放热,又原封不动地被丢了出来。

彭雷内心是崩溃的,他仔细观察葛鸣袋子里的零食,清一色甜食,没有最甜,只有更甜。

这得心里有多苦,强行给自己塞这么多甜的东西。

彭雷这一小会儿突然有点怜爱起这位帅小伙来。

葛鸣来回挑选不到十分钟就打道回府。他从小卖部走出来时,像赶集归来的老太太,左手一袋甜食,右手一袋膨化食物。

彭雷抓一大把卤鸡爪跟在他身后,看着面前的这个斯文清瘦的男生突兀地左右手提着大袋零食,脑补葛鸣有朝一日人到中年,到时再给女儿买零食大概也是这种形态。

这么一想,他觉得葛鸣人模狗样,还蛮居家,很值得嫁。

教室门被一脚踢开,众人循声看过去,葛鸣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花花绿绿的零食。他也没管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宋悄悄面前。

“吃!”他把两袋满满当当的零食放苏莉桌上,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来,见没什么效果,补了一句,“哭什么哭,本来已经很丑了,再哭更丑了。”

身后的彭雷和其他人瞬间石化,众人见宋悄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葛鸣,你单身的原因我终于找到了。”宋悄悄前面的那位,一直在暗中观察,见缝递纸巾送关怀的蒋润松啧啧感叹着,“你真是钢铁中的战斗机,你不单身天理难容。”

葛鸣一时语塞。

众人疯狂点赞。

宋悄悄那天情绪失控,原本只想偷偷哭一场,没料葛鸣这一闹,这下,全班都知道她在哭,她那可怜的自尊心碎成渣渣,一时之间,有点蒙,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从小不爱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小说里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她一哭,那是灾难现场,鼻涕眼泪流满脸,双眼浮肿得像死鱼泡,满眼通红,实在没眼看。

别人哭能让人怜爱,她哭,只能带来恐怖片的效果。这买卖,太不划算。

苏莉那天晚上没来上晚自习。她爸,一个本地著名暴发户,一放学就来接她出去吃大餐。那是个中年人的饭局,满座皆是中年男人,抽烟喝酒吹牛,讨论完政治和足球,不知谁开头讲起荤段子来。那是苏莉未曾接触过的成人世界,她听着那些毁三观且狗血又油腻的话,内心也漂浮起一层厚厚的油腻,想吐又吐不出来。

吃了没几分钟,她找了个借口,提前出来。一看时间,还没到九点,宿舍十点熄灯,她不想去上无聊的晚自习,暗自思量干脆慢悠悠地走回去,等下恰好路过小馋猫还可以给宋悄悄带点吃的。这小妮子每天碎碎念那里的卤鸡胗、鸭肠多好吃,念到她耳朵茧子起老厚。

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多远,一道惊雷砸了下来。紧接着暴雨如撒豆,哗啦啦下着。苏莉有出门带伞的习惯,急急跑到香樟树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伞撑开,回想着油腻中年男人一眼看到尽头的未来和他们麻木冷漠的生活态度,脑子里浮现曾看过的一句话——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他们年轻时想过自己人到中年,会这般无趣又油腻吗?他们现在的模样自己喜欢吗?若不喜欢,他们会在辗转难眠的夜晚,流下后悔的泪水吗?

谁知道呢?!

苏莉站在香樟树下,想着等雨势稍小点,再回去,反正也不赶时间。

丁零零,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如一串风铃缓缓响起,像磁石般牢牢吸引住苏莉的注意力。她抬头一看,灯火阑珊处,香樟树影里,戴棒球帽,穿黑白条纹衬衫套装的少年,单手骑车。

苏莉自认见过不少帅哥,面前这位却是万里挑一,让她过目难忘。

那是一张混血脸,这在漠城实属少见,他有着一头栗灰色头发,淡蓝眼珠,少见的微笑唇,一言不发时似梅子黄时雨,一笑起来,带着满城春色。苏莉生平第一次,想去问联系方式。可又觉得太不矜持。她不知如何是好,习惯性掏出手机,准备去问宋悄悄,就见彭雷给她发来消息说宋悄悄被人欺负了。

苏莉心头涌动的那点旖旎心思灰飞烟灭,她急急冲进雨里,拦住一辆出租车,回了学校。

一口气冲进教室,苏莉推开大门,三双眼睛盯着她,如见救星,而她桌子上零食堆成小山丘。

苏莉一时之间有点蒙。

她看着宋悄悄前后的帅小伙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状态,有点想笑。

安慰女生她没什么经验,安慰宋悄悄她可是行家里手。

“宝,俺的九十九米大刀已准备好,告诉我是哪个小畜生干的?”苏莉把零食塞进抽屉,一把抱住宋悄悄,“他们就是喜欢欺负长得好看的人。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宋悄悄瞬间破涕为笑,她刚哭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委屈,哭到后头,突然觉得前途迷惘,简直不堪设想。

身旁直男安慰人的方式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别哭了”。这还属于直男安慰话里的暖心代表。直男王者葛鸣更来了致命一击:“本来长得不好看,哭起来就更丑了。”

如果不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宋悄悄很想附赠这位大爷“删好友”和“拉入黑名单”的豪华套餐。

蛙跳的阵痛持续的时间并不短,跳完之后的一周,宋悄悄每次上下楼梯,都要扶着栏杆,侧着身子,先提左脚,再提右脚,像个七十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慢慢地往下走。偶尔有人无意碰一下她的大腿,她痛得眼泪水直接飙出来。

这天第二节课下课,天气阴沉似有雨要落下来,广播里宣布取消了课间操,班里充满了快活气息。

苏莉跟人组队开黑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宋悄悄靠在走廊上吹风,看楼下少男少女笑着闹着跳着跑着,内心歆羡无比。她的双腿还未恢复,又酸又胀,身体的疼痛让心理也跟着脆弱起来。

宋悄悄托腮看向远方。初来学校,觉得学校又大又宽,一个月过去了,这会儿再来看,学校在整个漠城不过一个巴掌大;漠城在整个中国,也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世界那么大,她去过的地方少得可怜;未来那么远,她何时才能走向更大更远的地方?她这么一想,淡淡的忧愁郁结于心。

“小傻子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右脸颊有了冰冰凉凉的触感,清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喝点。”

“你说以后我们会在哪里?”宋悄悄接过他手里的豆奶,吸了一口,冰凉甜味从喉咙直入肚,心头燥热的邪火熄了不少。

“我们?”葛鸣脑袋空了一下,他轻勾薄唇,“当然要去世界之巅。”

“走得远了,还会记得来时的路吗?”天地阴沉,暴雨将至,宋悄悄心头凝结着一股低气压,“会不会忘记来路,迷失方向?”

“你猜。”葛鸣猝不及防地躬着身子,拿膝盖顶了一下宋悄悄的大腿,看她疼得面部扭曲。他得意地跳着往教室方向跑着,穿着的白衬衣飘在风中。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上扬,他一笑,仿佛全世界的花都开了,宋悄悄那一瞬间有点懂得周幽王为何博褒姒一笑而灭国,葛鸣这刺眼一笑,万千少女定会为之折腰。

“小傻子,想那么多干吗?是不是作业太少?早说啊,我还有贼多的试卷,要不,我做个慈善,分你一半?”

“吃屁哦!”双腿的疼痛打破了宋悄悄的旖旎思绪,她疯也似的追着葛鸣满教学楼跑。

等上课铃响,她屁股挨凳子一坐,腿跟小蚂蚁啃噬一般,酸痛无比。

宋悄悄脑袋挂桌子上,小小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苏莉同情脸看着她,雪上加霜地来了句:“今儿周三。”

这话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宋悄悄的心劈得外焦里嫩。

如果有人问一周最讨厌哪一天,宋悄悄一定毫不犹豫地答:“黑色星期三。”

星期三,意味着又有魔鬼体育课,这是她这种毫无运动细胞、同手同脚的女孩的灾难日。

上周蛙跳腿已经完全报废,这周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从中午开始,她就在心里默默祈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所有的神仙都来保佑下午一定下雨,哪怕小雨都好。没想到上午阴云密布,一到下午,风吹开了天,阳光普照大地,落在宋悄悄心里,留下无数阴影。

宋悄悄在那刻突然感觉到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命运真是个小淘气,总爱躲在云端,偷偷捉弄那些可怜的人。

平日下午的课都像被人拽住脚,每一节课漫长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而今儿下午的课飞速而过,宋悄悄还没回过神来,已到了体育课。

她哭丧着脸,犹犹豫豫好久,最终决定当个老赖,彻底躲在教室里当个缩头乌龟。苏莉非常体谅她,独自跑下去打探情况。

铃声一响,王小明口哨吹得震天响。宋悄悄头回翘课,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内心则风起云涌。她好几次忍不住看窗外,想看队伍解散了没有,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一个人。随着时间推移,她内心的忐忑熬煎不断升级。

与此同时,王小明很快清点完人数,发现有个人当了缩头乌龟。他眉头微皱,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少一个人?”王小明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有人要帮我请这位同学下来吗?”

队伍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去?有点意思,看来是要我去请啊!”王小明讽刺的语气分明暗示若让他出手,定让这人吃不了兜着走。

“老师,不麻烦你,我去。”寂静之中,葛鸣像斯巴达勇士,高举起手,志得意满,“我保证把她带下来。”

“行,你去吧!”

葛鸣刺溜小跑上楼。

宋悄悄早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听到脚步声,如抓住救命稻草,眼里闪过亮光。

“你信我吗?”葛鸣从教室后门走进来,轻描淡写地说着,“信我,跟我下去。”他说的话很有震慑性,吓得不轻的宋悄悄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哎。”宋悄悄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小声嘟囔着,“我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双好腿,马上要废了。”

“我没见过有人跳个蛙跳双腿废掉的。”

“那你还是见太少世面。”

“见什么世面,见你不就好了。”葛鸣吹起口哨,“一见你就想笑。”

“我在你眼里是个笑话咯?”宋悄悄白眼一翻,“好荣幸啊!”

“勉强算半个开心果。”

“哦,看笑话要收费的,‘白嫖’可耻。”

“好。”葛鸣低下头,操作一番。

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一下,宋悄悄掏出一看,支付宝里多了四位数的转账。这对每月只有八百元生活费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现在哥够格了吧?”

“够够够!哥哥您是尊贵VIP用户。”宋悄悄点头哈腰,一副狗腿状。

葛鸣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走到楼梯口,宋悄悄深吸口气,颤颤巍巍地往下走,没走几步,眼里有雨滴。

葛鸣在楼道转角处,瞥见那红红的双眼,脑袋一空,咚咚咚地跑上楼,打横扛着宋悄悄,像扛起一个麻袋般往操场冲。

“是这位高贵的同学啊?”王小明盯着宋悄悄看了一圈,“真嚣张,去,给我跑十圈,跑完就解散。”

宋悄悄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她骨子里有一股倔强,看似软萌好说话,一旦认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这事她觉得自己没错,压根不动。班上人傻站着,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老师,可以代跑吗?”葛鸣高举起手,主动请缨。

“有意思。”王小明没料到这种情况,拍起手来,“可以啊,我是个开明的老师。不过代跑翻倍,她跑十圈,你跑二十圈。”

“吁!”班上同学瞪大眼睛,多少有点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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