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之祝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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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神之祝福

“陆回舟,你还生我的气吗?”

这几天初映的少女烦恼有两个,一是窗外的蝉声太吵,二是开学后的生活恐怕不妙。

本来初映对从城西分部回到南溪一高本部很开心,起码上学近了十分钟的路程,早上还能再赖一会儿床,可现在期待感降到负值。

自从偶遇陆回舟,她接下来两天度日如年,饱受煎熬,不心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不只拔了老虎头上的毛,还差点把老虎薅秃了。

卧室的窗户开着,外面几棵老树,树荫浓,虽然已经进入秋天,但热度不减,依旧光照绵长,蝉声不休。

想来过去两个月的相处也算愉快,可初映仔细地以己度人,如果被某人欺骗,对方还一句话没留下就消失的话,再见面,会不会心平气和地跟对方称兄道弟或为对方两肋插刀。

不会的,初映沮丧地趴在书桌上,她只想“问候”对方的祖宗,然后拿剑挑断他的两肋。

她其实并不是有心落荒而逃,开始她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回舟解释,后来是没机会说。在冰场那天,他甩手离开,之后两天,她在学校里一天逛上好几个小时,想跟他道歉,可始终没见到他,于是她想,他应该是起了和她绝交的心思。

开幕式表演结束后,连妆都没卸,纪昼川来接她,生怕被陆家断了初家独苗,她回泽佑匆匆收拾了东西,和杜栀雪告了别。

杜栀雪心性单纯,知道初映可以说话,非但没有怪她故意隐瞒,反而高兴得不得了,眼泪汪汪地和她约定假期里要回来玩儿。

初映也眼泪汪汪地答应。

她始终没见到陆回舟,就连开幕式的表演,他也没去看。

初映想,以后估计是没机会再见到了,也本着不再给陆回舟添堵的想法,她不如静悄悄地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来过,让一切回到最初的起点。

回家后,离开学没剩下几天,初映去疗养院看过妈妈,给她梳了头发,剪了手指甲,告诉她手帕已经修补好,和原版如出一辙,特别完美。

之后,初映一直蔫蔫地在家里躺着。

她心里不是不难受,至于为什么难受,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回舟这个人虽然脾气难搞了点,但总而言之,也算照顾过她。

初映在心里是认定他这个好朋友的,可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此生不相见是最好的办法。

没想到冤家路窄,世界这么大,他们俩还能被分到同一个班里。陆回舟会不会雇人刺杀她……她越想,肝儿越颤,她“嗷”了一嗓子,把脸转向另一边,将英语书扣盖在脑袋上。

吱——吱——窗外老树上的蝉叫得越发嚣张,仿佛在嘲笑她。

初映怒气冲冲地支起脑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她怕陆回舟就算了,难道还怕这些破虫子?

为了换来清静的天地,不再受噪音荼毒,初映决定开展捕蝉大计。她先去杂物间找了根竹竿,接着去厨房揉了个面团,把面团放在水里,慢慢地洗成面筋,最后揉出来的面筋黏性特别好,她套上一次性手套,将面筋捞起来粘到竹竿的另一端。

转眼间,“粘蝉”设备大功告成,初映的动作麻利极了,小时候她哥没少带她干过这种事。

一切准备就绪,唯独她不擅长爬树,不过家里有伸缩的铁梯子,是纪昼川换灯泡用的,轻便、好用,她把梯子拖出来,撑在树下,放到合适的高度,握着竹竿就爬了上去。

蝉狡猾得很,她一凑近,立刻就噤声。她伸出竹竿,小心地观察树叶,把面团一抬,还真的抓到了一只。

“让你叫,让你狂!”初映得意极了,揪住它透明的小翅膀。

“你在干什么?”忽然树下传来询问声。

连风都似乎屏住了气息,初映低头一看,不远处拢着眉看她的清冷少年,不正是陆回舟!

为什么世界小到这个程度?果然是奇妙的地球村。

初映一激动,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

好在梯子架得不高,树下又是绿茸茸的草坪,土质也松软,除了尾椎骨有点痛外,其他都还好。

“陆回舟,你是不是跟踪我?”初映又惊又怒,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巧会出现在这里。

陆回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淡淡道:“跟踪你有钱赚?”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不出来了吧,你就是跟踪我,想伺机报复我!”

“哦,本来是路过,既然你这样说,”陆回舟停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地说,“那以后多多指教了。”

以后多指教?明明是句挺让人脸红的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一句威胁的话?

初映很懂得眉眼高低,骨碌一下爬起来,赔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陆哥,瞧你,怎么一点都不幽默,要不,我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你。”

她不由分说地把抓来的蝉往他的手里塞。

陆回舟被迫捏着蝉的两片翅膀,看着这个小东西在他的指间扑棱个不停,还吱吱乱叫。

他并没有一丁点收到礼物的喜悦之情,反而问:“你是在挑衅我?”

初映:“我哪敢,我胆子那么小。”

他就没见过胆子比她还大的女孩儿——居然上树抓蝉。他想象不到在新世纪阳光照耀下的今天,还能看见活的蝉,再回忆起来,前两天的分班表下,穿着超短裙的她,还粗声大气地嚷着“映姐罩着你”。

“回去好好写作业吧,”陆回舟好心提醒,“在一高,不认真完成作业的小朋友会被剥皮的。”

初映打了个寒战,只顾着忙闲事,她的暑假作业真的还有好多没写。

见陆回舟拔腿要走,初映出声叫住他:“喂,等等。”

他果然停住脚步,不解地看着她。

初映一溜烟地跑回家,打开冰箱冷冻区的第一层,一直扒到底下,终于找出来那个蓝色包装的东西,又急匆匆地跑出来。

“伸手。”

虽然不清楚她在卖什么关子,陆回舟还是摊开掌心。

冰冰凉凉的,一颗圆形的东西被放上来,小小的雪糕,叫雪汤圆。

初映仰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陆回舟,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雪糕,最后一个压箱底的,给你。”

陆回舟似笑非笑的,拎起雪汤圆一角抖了抖:“如果没猜错的话,批发价也就三毛钱,就送这个给我?”

好、好、好,三毛钱的雪汤圆配不上您的高贵,不识好人心。

“那你还我。”初映气恼,伸手去抢。

陆回舟把雪汤圆举得高高的,初映怎么蹦怎么跳都抢不到,累得气喘吁吁。

他垂眸:“初映,我正式怀疑你是小气鬼复活,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要抢回去,啧。”

“你又不稀罕。”她不抢了,站在那里,声音闷闷的。

这可是她最喜欢吃的小雪糕,夏天过去了,哥哥不给买新的,这是最后一个,她一直没舍得吃,打算选个有仪式感的日子再吃掉,现在送给他,他还嫌不值钱。

陆回舟扬了扬眉,突然问:“你是不是在讨好我?”

他只是随便一问,想象着小姑娘又会像头发怒的小狮子来龇牙咧嘴地反驳他,没想到初映沉默了两秒,含糊地“嗯”了一声。

头顶上的蝉继续声声唱着夏天,手里那只也偷偷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对不起。”她耷拉着眼皮,白嫩的耳垂被太阳晒得红红的,有点可怜的样子,不知道在为哪件事道歉。

陆回舟双手插在兜里:“我去上散打课,老师家在前面的胡同里,不是跟踪你,不用害怕。”

哦、哦、哦,原来是去学散打,大户人家嘛,是得学两招防身,怪不得看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个腹肌啊,啧啧。

“陆回舟,你还生我的气吗?”初映小心翼翼地问。

他实话实说:“会说话挺好的,我没必要生气。”

“那……”初映面色一喜,犹犹豫豫地说,“你能不能把你的暑假作业借给我抄抄……”

声音软绵绵的,像吃饱喝足哼哼唧唧翻肚皮的小奶猫。

哦,原来讨好他是这么一回事。

“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记得之前就教过你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快到约定的上课时间,陆回舟不再停留,径直去老师家。

直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心里充满怨念的初映才匆匆地跑回卧室,哀号着从桌底下翻出一摞空白的试卷。她托着下巴,一张张地翻了一遍,试卷上的字字句句分明写着“吃人”。

初映唉声叹气,埋头苦写,烦躁的蝉鸣灌进耳朵,她砰地关上窗户。

试卷上的题目对她来说其实很简单,但架不住量太多,一张一张又一张,简直让人写断了手。她辛辛苦苦地埋头写了两天,又是一个通宵后,肿着两只眼睛的她迎来了她的末日大片——开学。

终于来到报到的日子,尽管不是正式开学,可也很忙碌,认识新老师、新同学、新班级,还要收假期作业,发新书。

勉强保持着一点精神的初映这会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因为是新分班,所以座位随便坐,城西分校的学生本来就少,也只有她一个人杀进了基地班。横竖没有熟人,她找到班级后,空余的座位还不少,她径直跑到最后一排紧靠后门的座位坐下,趴在书桌上抓紧时间补觉。

离规定到校的时间还有两分钟,陆回舟来了,他刚进教室,芝兰玉树地往那里一站,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是陆回舟欸。”

“上次期末考试接近满分的大佬。”

“长得好帅,真人比红榜上挂着的那张照片还好看。”

“怎么说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

欢迎来到中华诗词大会。

谁说学霸不爱八卦,学霸八卦,最为致命。

这个学期才开始分出基地班,一高面积很大,班级也多,陆回舟又不爱出风头,什么经验分享、演讲比赛统统拒绝,所以班里不少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最多看下红榜上的那张冷脸证件照,也足以狙击少女心,活的这是他们头一次见。

陆回舟把黑色书包单肩挎着,淡定地在班里看了一圈,对那些窃窃私语并不在意,他很快找到了那位坐在最后一排歪着头呼呼大睡的女同学。

她的旁边已经坐了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像弥勒佛,一脸福相,叫赵成蔚,以第三名的成绩分到了这个班。

赵成蔚是个书呆子,平时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后面这个地方有个大垃圾桶,没人爱坐这儿,他才选择坐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去坐第三排那个座位。”陆回舟径直走到赵成蔚的旁边,才不管他是谁,反正也不认识,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来,敲敲桌面。

赵成蔚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待看清是陆回舟,眼神呆滞,学神竟然和他说话了!一时间,他的内心摇起激动的小红旗。

上次期末考试,数学最后一道题那么难,完全达到了竞赛水准,他在家算了好久才勉强有了思路,陆同学竟然依旧是满分,是他赵成蔚的偶像啊!

“大、大、大……”

陆回舟完全体会不到小粉丝的内心戏,见他结结巴巴,眼睛放光,有点不太耐烦,眉眼更冷:“行不行?”

“行,行。”赵成蔚赶紧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装进书包,几乎是跳出来的。能不行吗,尽管这位大神说得礼貌,可是脸上的表情和露出来的结实的小臂都告诉他——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别逼我跟你动手。

抢来这个守垃圾桶的座位,陆回舟心满意足地坐下了。初映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点动静,可实在困得不行,又换了个睡姿,脸被压出了几道红印,偶尔还咂咂嘴。

真是一头猪,陆回舟用余光瞥了两眼,心里忍不住评价,初映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密密地垂下来,皮肤很白,挂上点红晕,像刚打苞的小玫瑰。他十分正经地想,不过倒是一头勉强算得上可爱的猪,用四个字来总结的话,大概是“猪头开花”。

“亲爱的同学们,两个月不见,老师真是想死你们了。”与众不同的开场白和上课铃声一起响起来,瞬间把迷糊着的初映惊醒,她有点睡蒙了,刚坐直的那几秒钟,大眼睛迷蒙,看什么都没焦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刚开学就这么能睡,猪精转世吗?”身边的嘲讽还是熟悉的配方,初映立刻清醒了。

“陆回舟,你为什么坐在我旁边?”初映记得刚才的同桌可不是他,男生自我介绍叫赵成蔚,拿纸巾把桌子擦了个遍,还问要不要帮她也擦擦,差点把她缺觉导致的暴躁脾气惹出来。

初映捶了捶脑袋,刚才睡得不沉,多少听见了点动静,回想后,恍然大悟:“陆回舟,你和赵成蔚是不是亲戚啊,我刚才好像听见他叫你大、大、大……大爷?辈分挺高的嘛。”

“要不然我们俩也来论论辈分,”陆回舟扬了扬嘴角,“再说,我喜欢坐后面,你难道花钱盘下了整个班,谁想坐哪里还得过问你的意思。”

不要吵,吵不赢的。

初映撇了撇嘴,端正地坐好,听新班主任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

班主任是个化学老师,男的,“光明顶”。难得遇见一个不戴眼镜的老师,他的眼睛特别大,老是让初映想起黑猫警长——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家别看老师是个光明顶,”班主任慈祥地笑,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面反射的全是智慧的光辉。”

教室向阳,外面晴光正好,那颗脑袋果然锃亮,全班同学都笑起来,班里的气氛很快融洽了不少。

看着成功调动起了氛围,班主任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他拿起粉笔,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说:“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宋光明,以后可以叫我‘光明哥’。”

送光明?

初映也跟着捶桌笑。

简单地讲了讲班级纪律,光明哥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领来课本和各种练习册,然后挨桌发下去。

把桌子收拾利落,将新书塞进抽屉,初映赶紧从桌子底下拿出她早就买好的书皮,准备好裁纸刀和小胶布,开始包书皮。

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有包书皮的习惯,初中后都是自己动手。她不爱买成品的书皮,更喜欢买书皮纸,自己动手包,有成就感。

初映早就买了好几卷书皮纸,都很少女心,全是她最喜欢的粉色,上面点缀着小星星、小月亮的图案,又或者是可爱的小兔子,还有一张布满小红心——特别好看,她可是在几十张书皮纸里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些。

女孩儿就是麻烦,陆回舟从来不这么讲究,书发下来最多写个名字。他偏转视线,发现初映正忙着,把书皮纸裁成合适的大小,包书的动作特别熟练,左折右折很快就包好了。

平平整整的书,封皮好看,包得也好,初映把书拿起来,稍微拉开点距离欣赏,越看越满意。

陆回舟把刚发的书全部堆在她的桌子上:“我也要。”

初映不满,利索地推回去:“你要,你自己包啊!”

“你包好,我给你写名字。”

“谁稀罕。”

“这话我不爱听,收回去。”

初映小脸一扭:“嘁。”

陆回舟侧头看着她:“你别忘了,泽佑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完账,你长大了,应该学会将功赎罪,我是在给你机会。”

初映

了,嘟囔道:“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吗。”

“我认为,不生气和不算账,是两回事。”

“包就包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用的都是我剩下的……”争辩几句过了嘴瘾,理亏的初映还是把他的书一本一本地包好了书皮,四角折得整整齐齐,然后递了回来,果然书靠衣装,包完书皮后显得高贵不少。

陆回舟冷漠地对着面前数本粉嫩嫩的书,忽略掉周围或窥视或惊讶的眼神。他伸出两根手指,把那本包了小红心书皮的书抽出来,是语文书。

他把语文书扔在最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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