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风寄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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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有风寄信

“陆回舟,好久不见。”

一千三百多公里,远离故土,飞机从地中海一路南行,飞越撒哈拉沙漠。

初映望向舷窗外,澄澈的天空中,蓬松而柔软的卷云垂挂在天际,在一片清透的碧蓝里沉浮,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海,隐约可见湖泊的轮廓,泛着细微的绿。

“那是几乎让人绝望的无人区,无数人想要征服它,却被它征服。”身旁传来声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似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有感而发,问,“初,你体会过什么是绝望吗?”

绝望?初映低下头,小巧的脸几乎埋进围巾里,似乎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我不知道。”

和初映同行的是漂亮可爱的哥伦比亚女孩儿安娜——生在外交官之家,极具语言天赋,因此中国话说得很地道,这次喀麦隆的志愿者活动,只有她们两个报名参加。

喀麦隆是个被原始森林覆盖、拥有众多秘境的中非国家。这里虽然有着特别的风土人情,可环境艰苦,气候炎热,疾病肆虐,即便这次活动在几个对外援助的义工群里广泛宣传,但仍然很少有人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

有谁会喜欢自讨苦吃呢?

不过,如果是他,初映想到那个名字,眼睫毛一颤,他大概会喜欢做这种知难而上的事情。

“初,你有心事?”安娜歪着头问。

初映摇头:“没有,只是在想我们这次要去哪些地方,如何取材,定什么样的主题。”

她来这一趟,除了要去克里比做义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她打算拍一部丛林之国的纪录片,喀麦隆有许多内容可以挖掘,只要好好构思,找准角度,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安娜的语气欣喜:“这么说,那个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你打算参加了?”

初映也笑:“还不确定,看作品吧。”

飞机从埃塞俄比亚航空总部机场经停马拉博,然后抵达杜阿拉机场,长途飞行让她们两个疲惫不堪。

飞机落了地,眼前的景色和初映想象中的差不多,水泥地街道,低矮而陈旧的房屋,红色的土地上生长着各种高大茂密的植物,鼻端还能嗅到沁人心脾的香气。

没时间多欣赏,她们和陈筠学姐约好天黑之前到达,看看时间,已经不算宽裕。她们两个的行李沉重,初映事先了解过,这里的出租车不同于国内,大多数时候需要拼车,一辆车一次坐五到八个人不等,为了安全起见,她多加了两倍车费包下一辆车。

黄色的出租车格外显眼,卷着尘土嘎吱停在她们的面前。司机打开车门,露着一口大白牙冲她们招手,五根手指套了好几枚铁环戒指,看起来野性十足。中非法郎早就兑换好,付了一千五百法郎的车费,安娜瘫在车后座上,大呼小叫地感叹:“初,我真是爱死你了,所有事情都做得那么棒,要是我自己来,现在还在大街上站着。”

大概因为疲惫,太阳穴疼得厉害,耳膜也发紧,初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热情的非洲人民绝不会让气氛冷场,街头不知道有什么活动,初映被气氛感染,向车窗外张望,按下手中的相机快门捕捉精彩。男人们穿着布满刺绣的长袍,配上一条两边分开的四尾裙,头戴黑色拉菲亚便帽,随着动感的本土音乐的节拍载歌载舞。

司机是个年轻的黑人小伙子,头一次接到这么阔绰又美丽的外国客人,也将热情进行到底,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只是他的法语口音很浓重,初映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介绍什么,只知道这位潮哥是个好人,车开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把她们送到了目的地。他还不由分说地帮忙把行李一一搬到屋子里。

陈筠已经等待多时,看见风尘仆仆的小姑娘,她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初映,稍后细加打量:“瘦了。”

初映眨了眨眼,开心地说:“姐,长得美又如何,有钱了不起和瘦得像猴一样,是我最喜欢听到的三句话。”

陈筠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尖。

陈筠是初映在Q大的学姐,人特别好,因为是同乡,又投缘,所以对初映格外照顾,跟亲姐似的。毕业以后,她相恋八年的男友被派往杜阿拉负责公路修复项目,她便跟了过来,听说初映到这里做义工,她千叮咛万嘱咐初映必须到她家里来一趟。

学姐正在张罗晚饭,安娜塞了几口面包,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还秉承着“再苦不能苦自己”的人生理念敷了张面膜,嚷嚷着要睡足十五个小时的美容觉。

天色已晚,灯光交错辉映,远处山峦连绵,山尖顶着最后的余晖。初映最爱星空,将东西收拾妥帖后,倒了杯柚子汁,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星星,不知道等了多久,晚风吹过脸颊,千万点星光在如墨的夜幕上跳动,景致虽美,可异国他乡,总让人觉得孤独。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也是这样星辰漫天的晚上,夜凉如水。

陆家小花园里的红亭子四角吊着灯笼,亮堂堂的,她在全市第一轮模拟考试中失利,成绩直落数十名。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滑铁卢,心情沮丧得很,可又要强,不愿表露,免得让别人看她的笑话,于是以要夜观星象为借口,实则在亭子里发呆。

借酒消愁是不可能的,趁着夜深人少,初映从冰箱里摸出冒着寒气的可乐,打算可着劲儿乐一下,还没拧开瓶盖,就被陆回舟抓了个现行。

“我说没说过你不能喝可乐?”他拿过可乐,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他比太平洋的警察管得还宽,碳酸饮料是绝对不可能被允许的,会长蛀牙,会长不高,会脑萎缩,会变成傻子。他薄唇锋利,冷着一张脸,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得特别吓人,像是事实如此。

初映碳酸饮料喝不成,陆回舟让人给她煮了一杯牛奶,为了照顾她低落的心情,加了两勺蜂蜜,权当是安慰。

这是陆冰山最大的温柔了。

初映心里充满怨念地趴在桌子上用小勺子舀着牛奶一口一口地喝,陆回舟坐在对面,两个人难得有不针尖对麦芒的时候。见她苦大仇深的样子,他问:“怎么了,牛奶不够甜吗?还拉着脸。”

“……”

难道甜牛奶就能够一秒钟治愈坏心情?

“说好晚上不摄入糖分,现在已经破例给你加了两勺蜂蜜。”

铁勺碰到杯壁,哐当响着,初映把牛奶搅得快要飞起,嘟囔着:“可是牛奶真的不好喝嘛。”

陆回舟不为所动:“喝牛奶对身体好,睡不着更要喝,你以前不是喝得很快乐,越长大,越不听话。”

她那叫喝得快乐?她那是非喝不可。

看着初映脸上的表情更加郁闷,陆回舟沉默片刻,他真不会哄女孩儿——这种在初映口中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再说,眼前这位同学平时全身是刺,又尖锐又锋利,和他叫起板来别提有多响亮,简直是他陆回舟人生路上的一块铁板,哪里需要半点安慰。

“就你事儿最多,只能再多加一勺。”乌黑的眉毛微皱,陆回舟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但也听得出无奈,“不过,今天晚上刷牙的时间要满五分钟。”

初映迫不及待地去摸蜂蜜罐子。

等她终于将牛奶入了口,陆回舟想到刚才的话题,又说道:“刚才还说要夜观星象,我教你。”

“教?”初映来了精神,特别不服气,“也不知道是谁教谁。”

他一挑眉:“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又觉得你很行。”

初映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看低智商,她唰地站起来,食指往天上一指,雄赳赳地说:“上次期末考试,是不是我和你并列第一名,考出了跟满分只差两分的惊人成绩。”

“哦,”陆回舟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大概指的是我物理漏做一道填空题的那次考试,没想到,这样的成绩,你都觉得惊人,啧。”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神斗,自讨苦吃。初映顿时像被戳爆了的气球,捂着胸口坐下了,不想再和他搭话。

陆回舟对初映的吃瘪十分感兴趣,对教她夜观天象这件事还真的产生了点快乐:“抬头,先认识北极星,以免迷路不知道怎么回家。”

“笑话,我才不会迷路。”

陆回舟敲了敲桌面,气定神闲地提醒:“上次野营,某人因为迷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腿软、脚软,哭哭啼啼地被我背回营地——这人大概不是你。”

在揭人伤疤的功力上,陆回舟若是自称第二,没人配称天下第一。

为了让陆回舟不再说出别的话,初映只好乖乖地妥协,抬头看星,他认真地讲解,声音低沉、悦耳,她忍不住移了移目光,移到他过分精致的侧脸,再细看——眉浓眼冷,神色淡淡。

初映托着脸,认认真真地看他。

陆回舟讲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应,疑惑地转头,看见初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唇红齿白的小姑娘,鼻子细巧挺秀,乌黑的眸子里映进了几点星光,又像是风吹开了柔软的芦苇,水面泛着湿润的青光——他不得不承认,小姑娘不较劲的时候真是漂亮可爱多了。

“喀,看够了吗?”陆回舟清了清嗓子,疏淡的眼神里透出一点戏谑的笑意,故意问她,“我就这么好看?”

初映难得没拿“自作多情”反驳他。

是好看,陆回舟,你比光芒四溢的太阳和繁星万千的夜空更好看。

只是,学会了夜观天象,就能找到来时的路吗?好像……也不尽然。

初映把柚子汁喝光,口感浓郁,比她一贯喝的那种酸了一些,不过还好,这些年,她做得最好的就是习惯。学姐说这个能防治疟疾,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吃饭了,初初。”陈筠解开围裙,透过窗子喊她。

“来了,来了。”

陈筠做了卷饼、牛舌和木薯,味道不错。初映热乎乎地饱餐一顿,又和学姐聊了一会儿天,告诉她自己现在在做环境纪录片的导演,出过两部反响还不错的片子。

陈筠的嘴角微微弯着:“干这个多辛苦,你啊,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估计回舟也管不了你。”

提到陆回舟,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后,初映伸了个懒腰:“姐,我今天真是累坏了,这两天时间安排得紧,今天得早睡一会儿。”

陈筠答应着,给初映搭好蚊帐,让她早点休息。

明明她心事重重,竟也一夜无梦。等睡到神清气爽,她还暗暗表扬自己是捶不变形的铁板,适应能力满分。

第二天,烈日当头,初映吃过早饭,打算独自去附近的手工艺品市场逛逛,据说这里的手工艺品冠绝西非,百闻不如一见。

喀麦隆的旅游资源丰富,自然风光旖旎,人文景观也十分迷人。手工艺品市场还挺热闹,虽然当下时局不算安稳,但仍然有不少游客到访。他们将自拍神器伸得老远,比着剪刀手对镜头笑得灿烂。

阳光强烈,空气像火一样烤得人晕头转向。初映换上轻薄的衬衫、长裤,又披了一件披肩抵挡紫外线,头发利落地绑起来,塞进法式平顶遮阳帽里,一路走走停停,慢悠悠地逛着,看到有不少人头上顶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在叫卖。

初映粗略地转了转,市场上的摊铺虽然简陋,可各种工艺品琳琅满目,颜色十分鲜艳,充满了异域情调。

黑木雕刻的玩偶面目夸张,摆在彩色的布帘上,反射着太阳的光泽。初映弯腰,摸过那些粗犷的线条,目光又被旁边花花绿绿的串珠链子所吸引,孔雀蓝、玫瑰红、松石绿、柠檬黄,明亮的颜色相碰撞,充满浓厚的原始野性气息。

马塞珠在细细的手链上编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初映一串串拨过去,细加挑选,琢磨着买几串用来搭配长裙倒也不错。

挑好手链,付了钱,初映美滋滋地把东西放进口袋,再一抬眼,忽然被一个旗袍少女吸引住,没想到远在非洲,也能看到中国的旗袍。

那是一个典型的非洲女孩儿,看起来很年轻,笑容灿烂,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袍,领口、袖口处绲着樱粉色的边,左边的胸口和肩膀之间绣着一朵百合。

旗袍少女守在摊铺前,初映走过去,看得出这是一家银饰铺,黑木油漆斑驳,用其做成的长匣子里摆满了银手镯、银戒指等式样各异的饰品。老银匠正在后面忙碌,小铁锤敲得砰砰响,这里的银饰品大多是纯手工制作,除了摆出来的那些,也可以定制自己想要的形状。

初映来了兴致,询问:“可以做成小船吗?”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纸和笔,简单地画出一只小船的形状。看到还算简单的线条,老银匠连连点头,在心里稍稍谋划了一下,很快准备开工。他先把银锭打薄、切细,然后对着纸上的图用工具打磨出船形。

初映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和旗袍小姑娘聊天。

“你好,”得知她是中国人,旗袍小姑娘又惊又喜,还能说上一句简单的问候语,然后用英语继续说道,“我喜欢中国朋友。”

定制的银挂坠,不等初映还价,旗袍小姑娘就把价格报得很低,还说起身上的这件旗袍就是中国朋友送给她的。

初映知道,多年来,中国在港口建设、道路铺设、自主信贷等方面对这里进行援建,这里的人对中国人很尊重。

她们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精心打磨后,银饰品做好了,老银匠递给她。小小的船,点缀在手工编织的绳子上,因为是纯手工打造,没有现代化材料和机器的清洗和抛光,所以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初映爱不释手,把这只银质小船郑重地挂在脖子上,微微颔首,向非洲女孩儿和她的父亲道谢。

两个小时的时间,初映在手工艺品市场收获颇丰,淘到了不少喜欢的东西,不过最爱的还是脖子上挂着的银质小船。

回到学姐家,初映给每个人分了礼物,看到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安娜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直“哎哟”:“初,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了半条命。”

原本计划下午去克里比,可安娜明显不适应这里的水土,早上起来连饭也没吃几口,上吐下泻,脸色蜡黄。

陈筠很担忧,喂安娜吃了治疗疟疾的药,也不见有明显效果,根据她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得好好养上几天,肯定不能东奔西走。

此行安全和健康最重要,不过,克里比之行是这次来喀麦隆的重头戏,不能不去。看着安娜无精打采的样子,估计也不能久留,于是初映决定自己去一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拍到一点好东西。

她一提出这个想法,就被陈筠强烈否定:“初初,这里不比国内安全,到处都可能潜藏着风险,新闻报道你不是没看到过,上周的劫持事件让多少人心惊胆战,你一个姑娘家,绝对不能单独去。”

初映已经打定主意,揽着陈筠的肩膀撒娇:“姐,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从小到大上天入地的事儿干得多了,人称‘初胆大’,再说,我有身手,又聪明,怕什么。”

陈筠无奈,她了解初映——看起来机灵圆滑,实际上骨子里倔得很,不服输,一旦做了决定就肯定会去行动,谁也劝不住。

两个人拉锯了半天,陈筠还是让步了,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邻居家有个健壮的青年小伙叫阿索,中非混血,陈筠闲暇时间教过他一些中文,经常分享一些中式美食,两家关系甚好。他先前做过几年导游,为人可靠、踏实,最近刚好休假在家,陈筠请他帮忙,带初映去一趟克里比。

阿索一口答应下来。

他有一辆破旧的小皮卡,倒省了不少事。吃过午饭,他载着初映出发前往克里比。

阿索对路线很熟,道路蜿蜒,他照样开得得心应手,不知道开了多久,初映打了两个哈欠,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才终于到达。

刚到克里比,映入眼帘的风景让初映既吃惊又激动,她前两年去过邻近的尼日利亚,正好赶上旱季,酷暑漫长,沙漠望不到尽头,没想到相毗邻的这里竟然会如此风景如画。

这是西南部一座海滨小城,一片沙滩如洁白的雪粒子,镶嵌在蔚蓝的大西洋边上,海水轻吻沙滩,沿海公路旁是一排排高大的椰子树,枝叶随风摇曳,小鸟啁啾于枝头,风景温柔旖旎。

初映打开摄像机,开始取景。

“我把车放在朋友家。”阿索停下小皮卡,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初,你先到路边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去拍更好看的。”

在陈筠的介绍下,阿索得知眼前这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儿要拍那种在电视上播放的东西,还和保护环境有关,有拯救生命的意义,并且她对俾格米人格外感兴趣,他熟悉这里,跃跃欲试要带她去拍好的风景。

停好车,阿索带初映来到一处渡口,叮嘱她涂好防止蚊虫叮咬的药。河面宽广,两边是密不透风的雨林,阿索跳上一条小船,招呼她也上来。

初映跳到船尾,看阿索轻巧地执起船桨,将船划向雨林深处,登岸后,又顺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走进丛林。

雨林极其广袤苍莽,绿叶遮天蔽日,树冠紧密相连。初映打开便携的小型摄像机,边走边拍,树下生长着矮小的灌木林,藤蔓纠葛,还有顽皮的猴子攀树摘果。

她正拍得投入,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辨别,是脚步声,还有小心拨开枝叶的沙沙声。

被人跟踪了!

在雨林被人跟踪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又或许,对方一路跟着他们到这里,只是他们没有发觉。

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初映立刻警觉起来,收起摄像机,挎在肩上,紧接着,她攥紧双拳,步伐慢慢地缓下来,凝神细听,后面的脚步声明显更重了些。

林子更深处,初映拉住阿索,对他使了个眼色。

阿索是个聪明人,枪林弹雨都经历过,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两人猫着腰迅速走了几步,藏在粗壮的树后,又用灌木作掩护。

突然跟丢了目标,后面的脚步声果然变得更紧、更急。

他们终于看到了跟踪者的面目,两个魁梧的壮汉,一高一矮,黝黑的皮肤,满脸横肉,说着生硬的英语,头发极短,从肩膀一直到手腕全是文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东张西望,踢着脚下的植物,一边寻找,一边用恶毒的话咒骂着。初映听得分明,他们说那个中国女人肯定跑不远,应该就躲在附近,找到之后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那两人似乎笃定初映就在这附近,一直不放弃寻找,也不远离,仔细地扒拉着灌木丛,眼看就要搜到他们附近,躲是躲不过,看来要先下手为强了。

初映神色严肃,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砸下来。她指了指那两个人,然后冲阿索示意,一只手握拳,轻轻敲击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阿索点点头,看来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鸟,声音嘹亮,拖音很长,叫声在林子里盘旋,莫名地多了几分凄厉。

此时的初映,整个人像一头敏捷的猎豹,散发着强大又坚韧的气场。她找准时机,飞快地从灌木丛中蹿出来,与此同时,迅速抬腿,往左侧踹去,攻击其中一人的小腹,右直拳迅猛准确地攻击到对方的面部。

阿索也摸起一根长棍狠狠地击打在另一人的头上。

两个彪形大汉没有防备,他们也没想过初映和阿索会有这样的战斗力,竟然把他们撂倒在地。

“快跑!”初映大喊,论力量,他们绝对处于下风,能争取到逃跑时间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

已经快到雨林边缘,出去后不远就是一座村庄,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们相信这两个地痞流氓不敢太过放肆。

这两人有几秒钟被打蒙了,但靠着皮糙肉厚,很快清醒,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头和腹部,更是怒火中烧,高个子从腰间摸出锋利的匕首,疾步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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