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墨冉篇 （l）

　　（一）余芳

　　无谓绣阁，其实草庐一间。疏桐缺月斜筛下几许朦胧的光华。净宣被长夜贪墨，夜里终归是不堪落笔的。披上薄纱，推门，撞进万里夏声。

　　柔煦的夏风里，蛙鸟齐鸣的喧嚣早凋了半树梧桐。桐叶飘落，恍然入心，痒痒地漾起几丝涟漪。

　　照旧斟下两杯香茗，一杯推给空空如也的对座，又置下一盘山果自制的蜜饯，冀那小小的身影过来争食。

　　可惜，月光没入云去，蚊虫都不愿作陪。苦笑，雅山深处，我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癫笑着连连自称“寡人”。我似乎比当今天子更当得起这个称谓。当今天子是何人？我这拙妪不知，亦不在乎，许是没有——总之不是他。

　　他薨于弱冠之年，而她夭时还未及笄。我欲忘却，欲乘着清悠怡然的意境隐世长生，却时时败入久远的回忆。

　　人道雅山有仙姑，百世长生不染尘——可这里只有一个韶华不复的女子，念着回不来的人。

　　她生在山脚，他遇在山腰。

　　我信奉天上人间会相见。

　　（二）笑生

　　我确乎是不善画人的，只是这幅格外好。心下想着，此后无论是嬉是嘲、是恣是欢，都有了一个极好的范本——可那位与我萍水相逢的“小公子”，却不知有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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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终了称他为“小公子”，然而第一念却是想唤他“小猴子”的。饥馑逃难而来，他瘦得多少有些骇人。眼见他抱着一柄黑布裹着的长直物件（我疑心那是把剑，毕竟阿爹的剑也是如是包好的，只是他的裹布明显旧损了），手臂倒不比那物件粗多少。比之好奇，对于这个长我五岁余却只高我不到一头的“小公子”，我内心还是怜悯多一些。

　　躲在山腰的树后，他只冷眼瞧着那些对阿爹的恩惠感恩戴德、一拜再拜的难民。

　　要不是我眼尖还瞧不出山上藏了人。我不知道他秉持着什么限制，才让他对这种行为如此不屑。

　　由是我也才晓得，原来江南这等繁城之人氏无论何年何月都是富富有余粮的，即使我家中是开医馆的而非从仕从商。

　　看他目光迷离，我知情况不妙，跑上去牵他下来，直至院中。

　　从灶台拿来两个饼子，又打了一瓢水，我靠到他身边:“小……公子，吃点东西吧……”

　　他转过头，我的目光迎上他明亮的眸。

　　嘿……看着眸子，话本里写得也不过如此了吧……就是太瘦了，若是平和的年岁，他也应该是貌若仙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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