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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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蕴秀山庄。

  紧闭的门扉外响起了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暮悬铃眉眼一动,撞上了推门而入的南胥月。

  不,是天命。

  他俊秀清隽的脸上含着三分笑意,一身清风朗月般的气度,天命书的记忆觉醒之后,他的力量也迅速地恢复,甚至压制住了暮悬铃,将她圈禁于蕴秀山庄内,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恢复了记忆与力量的南胥月,看似和以往一样温柔儒雅,但若细看双眼,便会发现他明润的双眸之中殊无半点笑意与暖意,那是淡泊一切的无情无欲,看透一切的高高在上。

  宛如神明一样遥不可攀。

  “铃儿。”神明微笑着唤她的名字。

  暮悬铃冷冷看着他:“南胥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几日她努力地回想,却始终想不起万年前的记忆,她从何而来,为何陷入沉睡,一切都像被迷雾笼罩一样。她自然知道天命书的存在,他与她皆为混沌至宝,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似乎从未见过面。她既想不起天命,便依旧唤他南胥月。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南胥月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温柔良善的公子,她也无法再对他露出笑脸。

  南胥月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他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漂亮修长的手伸向她的脸颊,被她别过脸躲开。南胥月淡淡一笑:“你为何恼恨我?我这么做也是保护你。仙盟不过想利用你对付魔尊,那人族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干系,纵然是因为谢雪臣,但他已经死了,你又何必为一个死人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暮悬铃冷然道:“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南胥月道:“我对你的情意,你难道还不明白?”

  “天命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你怎么可能懂得何为情?”暮悬铃嗤之以鼻。

  南胥月笑着勾起她一缕秀发把玩,意味深长道:“混沌珠都能有情,为何天命书不能?”

  暮悬铃一时语窒,冷着脸想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头发。南胥月松开了那缕青丝,反而扣住了她的手腕,哑声道:“铃儿,我原本求的,只有百年的相守。”

  暮悬铃一僵,眼前这人,似乎又变成了过去的南胥月……

  “人族寿命短暂,却可有生生世世的轮回,我只求一世,难道很多吗?”他凝视着她,低声质问。

  暮悬铃沉默片刻方道:“天命,你终究不懂情。”

  南胥月静静望着她。

  万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为了帮那人复仇,杀上了天宫,羲和神殿之上,众神惊惧胆颤地请天命,但那一次,他却没有同意。

  他只是冷漠地说——这就是镇压天道之子的代价啊。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天道。其实命运的代价从来不是他决定的,一切自有天道安排。

  他冷眼旁观,看她将神界几乎掀翻,最后杀到了他面前。他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明明本该是不染尘埃的混沌珠,却深陷于爱恨痴缠,令明珠蒙尘,与凡人无异。

  可惜,可叹。

  “我要你逆写天命,放出昭明!”她站在他面前,冷冷地威逼他。

  天命书的法则,只有天命书能解破,哪怕她是混沌珠也无法修改他写下的命数。

  “我不能,也不愿。”天命漠然拒绝,“这世上再无昭明圣君,只有堕神昭明,永镇熔渊。”

  “你不要逼我。”她身上涌起强烈的杀意,“我若与你同归于尽,那天命书便不复存在,天命便可逆了,是不是?”

  天命看着她眼中的泪意,无情说道:“你何至于此。他以灵力温养你的伤,以灵魂修补你的裂痕,只是为了将你炼化,利用你对付神族。”

  “可他没有。”她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脸庞,落入脚下的云雾之中,落进万丈红尘里,“他至死也没有利用我,只是因为我说过,我不愿意……昭明他不知道,他于我而言是多么特殊,如果是为了他,我纵然是死也愿意的!”

  天命微微失神地看着她落下的那滴泪。

  “我不懂……”他不明白她的感情,也不明白她的选择。

  她凄然一笑:“天命无情,自然不懂情之一字。我如今懂了,却是太迟。你既不愿逆写天命,那他的命数,便由我亲自来写!”

  那一战,他们两败俱伤,天书焚毁,宝珠无光。他的灵识与她一同坠入红尘之中,命运注定他们终将纠缠不休,哪怕他们都忘记了过去。

  他也和她一样,都沾染了人族的情爱,令人软弱,令人卑微,令人迷失。

  可她却说,他依然不懂。

  天命不懂,南胥月难道也不懂吗?

  若这不是情,那他心口的疼痛因何而起,从何而来?

  仙盟与妖盟都同时收到了蕴秀山庄发出的请柬,就在所有人都未魔尊降世之事焦头烂额之际,蕴秀山庄要办喜事了。

  庄主南胥月大婚,新娘是暮悬铃,日期便在三日后。知道暮悬铃身份的人都一脸震惊,尤其是玄信尊者,他很清楚,暮悬铃与谢雪臣两心相许,绝不可能与南胥月另结连理。而暮悬铃如今恢复了混沌珠的力量,若她不愿意,南胥月又如何能逼迫她?

  众人各怀心思,纷纷赶至蕴秀山庄。自南无咎过世之后,蕴秀山庄被仙盟除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仙妖共聚一堂,人人神色各异,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布置得十分喜庆的山庄里,却没有太多喜庆的气氛。

  吉时将至,婢女们愁容满面地看着一身素衣面若寒霜的新娘子,无论她们如何哀求,她都不愿意穿上那身喜服。

  南胥月自门外进来,婢女们一见纷纷跪下,颤抖道:“庄主,暮姑娘不肯梳妆换衣。”

  南胥月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没关系,你们都下去吧。”

  暮悬铃沉着脸,从铜镜里看到走到自己身后的南胥月,她咬牙道:“你疯了。”

  “我很清醒。”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温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穿喜服,你想为谢雪臣守丧,我也不逼你。你一身白,我便也一身白,亦是十分相配。”

  “你是天命,难道会信凡间男女的婚仪?”暮悬铃冷冷道。

  南胥月轻笑道:“我自是不信,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和谢雪臣有这样的仪式,你想和他共结连理,天地为证,至死不渝。”

  暮悬铃心尖一颤,绵绵密密的刺痛便涌了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浮上泪意。

  “谢雪臣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南胥月温声在她耳边道,“我不求你如爱他一般爱我,但求你知我心意,慰我相思。”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命,原不该落入这万丈红尘,沾了尘埃,惹了情爱,如今才明白,溺于爱者,死而无悔。

  他们生来便该是一对,她又如此心软,天长日久,总会被他打动的。他是如此坚信。

  这一日,仙盟与妖盟便见证了这样一场诡异的婚礼。

  新郎与新娘皆是一身白衣,新娘面如寒霜,新郎春风含笑,任谁都能看出,新娘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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