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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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大卫躺在劳拉身边,看着一道月光照在她的胳膊上。第一块咬痕,也就是一切的肇始,早已痊愈,只留下一道表面光滑的疤。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东西竟然能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就算是子弹,取出身体之后留下的痛苦也未必会比这更大。

那道疤的上方,有一团新的肿块。大卫用手指轻抚着这块柔软的皮肉。尽管劳拉身上其他位置的皮肤凉凉的,但这个肿包摸起来却暖暖的,甚至有点烫手。他正摸着,突然感觉手指下的肿包鼓了一下。那转瞬即逝的触感,短暂得就像眼皮一眨、秒针一动。

大卫惊慌地抽回了手,揉着手指希望清除那种真切得让人不安的感觉。他希望刚才的那一下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但是双眼却不停地提供相反的证据:肿包表面紧绷的皮肤开始颤抖着变形,就好像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地往外拱,想要冲破束缚。

“劳拉,”大卫轻呼着,“劳拉,快醒醒。”但她睡得昏昏沉沉,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在黑暗中眯起眼睛,看着她手臂的皮肤此时已如不安分的大海那样上下翻腾。接着,就在他的眼前,她手臂上的肿包突然一鼓,中心处出现了一个暗色的针眼,冒出一颗半透明的血泡。接着,血泡猛地破裂,把血溅得到处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盘踞劳拉体内的寄生虫左右扭动着从皮肉里露出头来。

大卫连忙伸手去抓。他牢牢拽住寄生虫探出劳拉体外的部分,用力地往外拉。虫子在他的拉扯下猛地伸展开,就像一条有生命的绳子。他一把将虫子摔在床单上,这个浑身湿滑、不可名状的怪物仍然不停地抽搐、翻滚着。

那虫子的身体一节一节的,就像一根十五厘米长的白色管子,身上长着数不清的脚,像海草一样诡异地颤抖着,不停地拍击着床面。这么大的标本火柴盒根本装不下,密封袋根本关不住。大卫想好了,明天,他们要用厚玻璃罐装着这份不容辩驳的证物,去找大夫辩理。她一直是对的,幸好他选择了相信她。他差一点——真的是一念之间——就失去了一切。

现在他们安全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人的质疑了。劳拉的身上可能还潜藏着成千上万的幼虫,但它们的母亲已经死了,而明天,所有的医学手段都将站在劳拉这一边,帮助她对抗感染,直至彻底肃清所有寄生虫,直至她重获健康。

床上的寄生虫用尽最后的力气剧烈摆动。大卫凑近看时,饥饿难耐的它却猛地一跃而起,一条腿扫到了大卫的脸。大卫忙伸手去抓,但为时已晚:寄生虫抓住了大卫,用尽全力往他身体里钻。伴随一阵钻心的剧痛,大卫眼前白光一闪,虫子从他的眼睛与骨头之间的柔软部位扎了进去。

大卫感到无数只尖脚在他的面颊内侧不停摆动,抓挠着他的头骨,碰触着他大脑的边缘。接着,一切难以言喻的感觉都烟消云散,只在他的眼睛下方留下一个如蚊子叮咬大小的肿包,以及一阵瘙痒。他的身边,熟睡中的劳拉翻了个身,轻哼了几声,抓了抓痒。大卫栽倒在她的身边,任由他爱人的肌肤之下孕育出的怪物,凭借它精准无误的直觉,沿着血管朝心脏游去。

寻死

之前我有一段时间住在巴尔的摩,那时候真是太寂寞了。如果我还可以找借口的话,寂寞是唯一的借口:当时我没有工作,住的是周租的汽车旅馆,跟亲戚朋友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边靠信用卡度日,一边试图“认清自己”。我说的“认清自己”,无非就是嗑药、喝酒、每天睡十八个小时。

那时候我常打交道的人基本上只有在Tinder上认识的女生。一般就是我待在房间里喝酒、看片儿、打游戏,然后突然想起已经一两个星期没跟活人说过话了,更没有离开过房间、换过衣服或者自己做过一顿饭。想到这里,我就会打开Tinder,滑动屏幕,找个姑娘,帮我回忆起作为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所有的姑娘,我都是见了几次就不再联系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其自然。我接下来要给你讲的就是其中一个姑娘的故事。

她挺可爱的——身材娇小,一头金发,我记得好像是来自西部的哪个城市。光看她在Tinder上的自我介绍我就知道我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当然这也不是她的错——那时的我,无论跟谁都没什么相似之处。当时我离婚手续还没办完,跟家里人也没来往,只是每半个月跟哥哥通个电话……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那时不适合跟人交往,所以也没想拽个无辜的姑娘跟我一起受苦。起码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于是我就开始跟这个姑娘联系。我和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和处境,没有深谈。她似乎看上我了,于是我就问她想不想见面一起喝一杯。她说她不喝酒,我说,好吧,那也没关系,可以一起吃甜点什么的。然后她说,如果你方便的话,要不我到你家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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