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狂想曲（十）（1 / 2）

第261章狂想曲（十）

　　“皇后娘娘，您不能去啊！”一屋子的宫女跪在莘茴的面前，只为了将她拦住。

　　“您若是出了这个门，太后娘娘必然会怪罪下来，到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遭殃。”

　　“是啊娘娘，您看在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留我们一条生路吧……”

　　莘茴的脚步停住，头却没有回。她顿了顿，终于开口，声音很冷，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在这些侍奉的宫女的印象里，她们的主子还从未用这样生硬冷漠的语调同她们说过话。

　　“你们都退下吧，不必拦本宫。眼下陛下躺在宁思殿里，本宫这个做皇后的，即便再不得宠，到底还是有这个名分在，今天无论如何，本宫都要前往宁思殿看一眼。”

　　“哀家来看看，究竟是哪个嚼舌根的下人，把消息传到皇后的耳朵里了？”

　　“太后娘娘！”

　　莘太后的声音响起，吓得宫女们纷纷低下了头，生怕一抬起头与那莘太后对视，便会被拉下去，一通杖责。

　　莘太后走到莘茴的面前，目光中多少有些无奈。见着莘茴紧抿着唇，微垂着眸子，似乎并不打算同她说话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唉，你这孩子，还要哀家怎么说你才懂？这么多年了，陛下可曾给过你一丝半毫的关怀？这到了他咎由自取，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而你却还要去见他，你说，哀家辛辛苦苦瞒着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莘茴的瞳孔颤了一下，慢慢抬起脸，望着莘太后额角的细纹，笑得有些无奈：“姑母，我当然知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因为是陛下，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而今，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生也好，死也罢，到底，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你这又是何苦？”莘太后摇了摇头。

　　倘若真叫你看到，他死在你的面前，你岂不是更加难受。

　　莘茴微笑，笑意浸出一丝浓郁的苦味：

　　“姑母，很多年前，您对先帝，不也是如此么。”

　　“……”

　　莘太后不再说话了，良久，方侧过身，算是妥协了：

　　“好吧。”

　　“谢谢您，姑母。”莘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便快步离开寝宫，往宁思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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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雪立在容隽的床头，第一次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年轻帝王。

　　这个人，曾经针对他，仇视他，折磨他，事到如今，终究还是要了结在他的手中。

　　阿雪只觉得可笑，世事无常，谁都看不透谁的下场。

　　他从来不是一个懂得悲悯的人。以前不是，现在自然也不是。

　　也许，在六岁那年被奴隶贩子关在金属牢笼中于冰天雪地里叫卖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情感与人性。

　　但命运就是这般造作，当他以为自己走到尽头之时，莫家向他展开怀抱；而当他以为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保持这样的静谧与幸福之时，他全部的温暖又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这么多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亲手解决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死在了旧年的最后一日，另一个，现在正气息奄奄地躺在他的面前，他却迟疑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绝对不是因为悲悯。

　　须臾，阿雪伸出两只手指，抵在容隽的眉心。

　　一股气流从他的眉心渗出，钻入阿雪的指尖。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容隽的体内似乎有一股顽强的灵力在支撑着他的气息，使得他并没有即刻死去。

　　阿雪的目光落在容隽拇指上的那枚翡翠扳指上，霎时明白了。应当是那枚扳指上寄存的魂魄在支撑着他。一旦扳指从容隽的手上摘下，那他将很快死去，甚至不需要阿雪亲自动手。

　　一丝戏谑从他清美的桃花眼中流淌而出。即而，阿雪将手指按在了那枚翡翠扳指上。

　　一瞬间，属于容隽的记忆像是一股电流，“倏”地钻入阿雪的脑中，阿雪仿佛见到了许多年前，少年容隽在西凉寺修习剑术的场景。

　　手上的动作一滞，阿雪居然怔住了。

　　画面中，他看到了年少时期的阿靖，健瘦的身材，坚韧的神情。

　　“阿靖……”突然，一声低唤从容隽的唇间传来，蓦地将阿雪的思绪搅扰得纷乱。阿雪在心底冷笑，然后，毫不迟疑地，扯下了那枚莹亮的翡翠扳指。

　　“晏公子？”

　　一个声音从阿雪的身后传来，似乎有些熟悉——他认得这个声音。

　　下一秒，帘幕被人掀开，莘茴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是着急赶来，脸上不免有些绯红，气息也较为急促，只是在看到阿雪的时候，她的神色转为惊恐。

　　“你……”

　　阿雪不想辩解什么，也不屑于作任何解释。

　　然而，莘茴刚想开口，一只手忽地握住她的手腕，莘茴在短暂地一愣后，震惊地转过身，低头，容隽仍紧闭着双眼，却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腕，以一种极为细微的声音，一字一顿，艰难地说：

　　“莘茴……对……不起……”

　　然后，他的手指从莘茴颤抖的腕部滑落，垂在了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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