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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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逢不若下》(13)

  廿八

  警方其实一直在怀疑贺小笙,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暗中监视。便衣跟着贺小笙的车来到王珊家,赵队下令让他们在车中待命。

  如此过了一会儿,方如优来了。

  因为不确定方如优是不是贺小笙的同伙,赵队命令继续等待。

  半个小时后,颜苏和方若好也来了。颜苏还敏锐地看了他们的车子一眼。赵队觉得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便吩咐五分钟后上楼行动。

  可五分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方如优最终没能等到救护车。

  她的呼吸永远停止在了那个狭窄阴暗的楼梯间。

  警方抓住了贺小笙,押着他下楼时,他梦呓般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想杀人,我怎么会杀人呢?我可是继承了四十多亿遗产的人,我有大好未来,我有锦绣前程,我不会干坏事的……”

  方若好一个箭步冲过去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贺小笙杀猪般叫了起来:“警察,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方若好被警察拉开,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你还如优命来!你还我姐姐命来!”

  贺小笙怔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到一旁的方如优。颜苏没有放弃,还在抢救,可方如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惨白的脸和猩红的血在她的微笑中对比鲜明。

  “如优……”贺小笙瑟缩了一下,怯怯地唤她,“如优?”

  “她死了!被你害死的!你推她下楼!她后脑本就有伤!你害死她,你这个禽兽!你还害死老爷子!还害死你自己的亲妈!”

  贺小笙整个人如遭雷劈,嘴里反复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公安局。

  被带进审讯室里时,他依旧否认:“我没有杀人。”

  “你盗取李善良的资料在开曼开户,汇钱给钱不愁,让她诱使贺源西吸毒。”

  “你用李善良的名义帮Suri Wang诊所的麻醉师丁双偿还小额贷款,让她在方若好手术时注射过量的琥珀胆碱,想置她于死地。”

  “你教唆王珊给贺豫换药,导致贺豫死亡。”

  “你收买贺豫的律师,制造假的自书遗嘱,企图陷害方若好。”

  “你绑架崔小小,威胁崔柔柔,让她纵火,想把王珊和方若好一起烧死。”

  “你对崔柔柔施以暴力,将她打伤。”

  “你还推方如优下楼,导致了她的死亡……”

  贺小笙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项,才动了动嘴唇。

  赵队长将台灯灯光转到他脸上:“以上罪行,你认罪吗?”

  “警察先生,麻烦您调取物业监控,是崔柔柔事先潜入我家,躲在卧室里意图加害我,我是正当防卫。”

  “你绑架了她的女儿。”

  “怎么可能?证据呢?那小女孩不是好好地回家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赵队长语塞。

  贺小笙哧哧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让助理请她去迪士尼玩。她妈妈太忙了,明明答应了却食言。我是善良地满足一个六岁小女孩的心愿!反而是她妈妈私闯民宅,想偷钱被我察觉。我没办法,只好把她打晕绑起来。”

  “那方如优呢?”

  贺小笙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故意的。他们三个联手打我一个。我只是随手那么一推,她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没想杀她。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杀她?”

  赵队长气乐了:“那假遗嘱、换药、逼你妈自杀的事,也通通是被冤枉的啰?”

  “你们有证据吗?”贺小笙深深地盯着他,“光一个崔柔柔的口供可不够,她自己的嫌疑还没洗干净呢!警察先生,法治时代,不只要人证,也要物证。你们怎么证明自书遗嘱是我伪造的?你们看着我写了吗?还有李善良,为什么不能是别人盗取了他的资料开户呢?”

  赵队长沉默半晌,合上口供本:“行,有你的。只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嘴硬下去。”

  “我不需要嘴硬,因为我会有一个团的律师来帮我跟你们说。”贺小笙说到这里,露齿笑了起来,“谁让我有的是钱呢。”

  赵队长注视着他,也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公司和钱全都是你的了?”

  “难道不是?你们还能证明公证遗嘱是假的不成?”

  “当然不可能是假的,但是可以失效啊。”赵队长说着走过去,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比如说——立遗嘱人,没有死的时候。”

  一人推着轮椅缓缓走进来。

  贺小笙的眼睛一下子睁到最大,从不敢置信到全面崩溃,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

  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爷……爷爷……”

  走进来的两个人,站着的,是李秘书,轮椅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贺豫。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明明……医院、医院……医院敢骗我?!”贺小笙大怒,当即就要起身,被赵队长死死地按在了椅子里。

  李秘书叹了口气,说道:“颜盖伦医术过人,把老爷子从生死一线硬生生地救了回来。但老爷子知道自己被换药后,便主动提出假死,好从明转暗,看看到底谁是凶手。”

  贺小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豫坐在轮椅上,气色十分不好,意识却是清醒的,冷冷地盯着他。

  李秘书继续说:“老爷子念在骨血的分上,想给你机会,只要你就此罢手,他并不打算追究换药一事。毕竟,这是家事。”

  赵队长在旁边不满地纠正了一句:“这是刑事。”

  李秘书歉然地朝他笑了笑,再次看向贺小笙:“可你变本加厉,不但想要继承他的遗产,还想铲除方若好和贺源西。你竟派人引诱源西吸毒,还伪造出一份假遗嘱来转移视线,想栽赃给方若好,更放火烧了老爷子的家,想把你妈跟方若好一起烧死……你还陷害我。”

  贺小笙摇头,继续否认:“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没有证据,我没有罪,我没有!”

  “没错,也许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实证,但起码可以做一件事,就是——剥夺你的继承权。”

  贺小笙颤声说:“你说什么?爷爷!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他们告诉你的那样。我是你的亲孙子,你得相信我,不能信外人!爷爷,你说句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被李秘书控制了?对,你其实还神志不清,被他们控制了对吧?”

  一直没说话的贺豫终于动了动嘴唇。

  贺小笙心中一喜,满是希望:“爷爷?”

  然而,薄薄的两片嘴唇间,异常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贺小笙顿时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般,发出了绝望的嘶吼:“我不是废物!我不是!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厉害多了!我才是贺家的继承人,昭华是我的,是我的!你偏心!你偏心……我不服!我不服——”

  然而,贺豫已示意李秘书掉转轮椅走了出去,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只有他绝望的哭声,在审讯室里久久回荡……

  方若好打了一盆热水,熟练地开始给罗娟洗澡。

  罗娟很喜欢洗澡,她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依旧保持着爱美的天性。因此一边坐着一边咯咯笑。

  “妈妈,你知道吗?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方若好把洗发水揉成泡沫,一点点地清洗着罗娟的头发。

  罗娟的头发很短——像方如优一样短。

  “我……认了一个姐姐。她有一米七二,很高对不对?她觉得自己是大美女,特别嫉妒唐翎。妈妈你知道唐翎吗?就是你以前贴在墙上的海报里的那个人。唔,我是觉得那个姐姐没唐翎好看,但我不敢说,她要生气的……”

  是啊,如优要生气的。

  如优总是那么小心眼,记恨她这么多年,欺负她、打压她、羞辱她,欠她那么那么多。

  “她酒量挺好的,比我好太多。我还想着以后要是又不开心了,可以继续找她喝酒呢。喝醉酒了,很多话就敢说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我想,等到什么时候大家又都喝醉了,就可以很自然地说出来了……可是,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方若好的手抖了一下,花洒歪了,热水浇到她头上,她连忙去擦,可是越擦越湿,脸上全是水珠。

  花洒哗啦啦地浇着她的头。

  她在水中红了双眼,整个人都在抖。

  罗娟好奇地拉了拉她的手。

  方若好看着罗娟,抹了把脸上的水,强行笑了一笑:“没事。刚才不小心,咱们继续。”

  她继续耐心仔细地清洗罗娟,没再说什么。

  等方若好收拾完罗娟和自己,走出病房时,已是晚上了。

  她在病房外,看到了等待已久的颜苏:“对不起,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忙完……”颜苏仔细打量着她,“还好吗?”

  方若好叹了口气:“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呢。”她没有时间伤心烦恼,因为还没有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

  “我回公司了。”她刚要走,颜苏忽然拉住她的手:“送你一份礼物。”

  “现在?”

  “嗯。”

  方若好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

  颜苏笑道:“那,给提鱼哥哥笑一个。”

  方若好吸口气,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很好。”颜苏打开了另一个病房的门,门里,贺豫正坐在轮椅上,温柔地看着她。

  方若好整个人都惊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说道:“老师?”

  “说好三天后带你见贺伯伯的,我做到了。”虽然迟了几个小时,但好歹赶在了第三天。颜苏解释说,“此事我也被蒙在鼓里,刚刚知道的。现在想想,难怪当初宣布死亡时大哥让我出来安慰你,拼命把我赶出病房,然后又急匆匆地转院,说什么捐赠遗体……”

  方若好仍如做梦一般,又叫了一声:“老师?”

  贺豫朝她点点头。

  方若好轻轻走过去,蹲下去握住了他的手。手是热的。

  颜苏轻轻地说:“现在,你可以哭了。”然后他慢慢地合上房门,把空间留给了贺豫和失声痛哭起来的方若好。

  贺豫的身体很虚弱,说不了太多话,因此李秘书站在他身旁,耐心地替他向方若好解释。

  “老爷子两个月前发现王珊不对劲,派我找人去查,我不但查到王珊跟刘幸交往甚密,还发现刘幸跟小笙也有私下联系。老爷子非常震惊,但他当时并没有想到,小笙会这么丧心病狂,利用王珊来给他换药。”

  方若好将头靠在贺豫的腿上,一直哭,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所以,老爷子从医院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我打电话,我匆匆赶到医院,他交代我不要打草惊蛇,找颜锐帮忙,以捐赠遗体为名,将他转移。当然,颜盖伦在此事件中功不可没。要没有他,老爷子估计也醒不过来。”

  方若好呆呆地想,颜大哥是多么适合撒谎,那样一张脸,撒起谎来天衣无缝。她当时还奇怪他为何会对崔柔柔一见钟情,现在看来,分明是故意演戏,把每句话都说得更令人信服。敢情是个戏精?

  “老爷子转到颜锐的实验室后,因为很虚弱,所以没法立刻开始反击。而我能做的,也不过是第一,暗中煽动股东闹事,让小笙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第二,主动向小笙投诚,取得他的信任……但我没想到的是,他连我都阴,早早给我挖了坑,要不是老爷子还活着,我可真是、真是百口莫辩……”李秘书说到这里,显得十分难过,忍不住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我可是看着小笙长大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源西知道这事吗?”方若好终于问了进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老爷子不让说,说大孙子从废物变成了畜生,不知小孙子又是什么货色……”

  方若好抬头看向贺豫,贺豫冲她微笑,笑容非常非常温暖。于是方若好也忍不住笑了:“源西很棒的!老师!他特别特别像您!”

  李秘书感慨道:“是啊,虽然还很稚嫩,但有责任有担当,还经受住了毒品和美色的考验,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孩子啊。”

  方若好连忙拿出手机:“我把他叫来,您亲眼看看!”说着给贺源西发了一个定位,“速来!大礼!”

  贺源西的回复漫不经心:“哦。”

  随即林随安的信息也来了:“喂喂喂,大姐你这是要干吗啊,我这儿正拍夜戏呢,男主角急匆匆走了,一问说是你召唤,这是要我开天窗吗?”

  方若好拍了张贺豫的照片发过去。林随安整个人都疯了,打了一堆乱码过来。方若好没再理会他,手机放回兜里,继续仰望着贺豫。

  李秘书识趣地说:“总之,后面的事您也知道了……那我就先撤会儿?”

  “小笙跟陆阿吾和沈如嫣联手的事,您知道了吗?”

  “嗯,已经查到了。他们总在吉祥大道的那个成如俱乐部碰头,所以我们特地安排唐翎带人过去在那儿装了摄像头,已经拍到了他们聚会的部分视频,提供给警方了。”李秘书说到这里,长长一叹,“还拍到了小笙用花瓶砸方如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我出去了。”

  李秘书走了出去,看见颜苏站在走廊那头静静地等待着,便走到他面前。

  “辛苦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了同样的话,然后相视一笑。

  颜苏忽然问道:“她哭得厉害吗?”

  “嗯。从没见她哭过。”

  “是啊,她很少哭的。”颜苏说到这儿,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但这一次,恐怕要哭很久了。”

  但是没关系的。哭吧。

  可以尽情地哭泣了。

  因为,你的「父亲」,回来了。

  一个月后——

  方若好在工作中收到两个消息:

  一个是无比坎坷的《滑冰少年》终于杀青了。林随安递交了一堆候选片名,方若好从里面选了《春天的冰》。春冰多指危险的事物和容易消失的东西,这个名字大俗即大雅,看似普通,但十分贴合故事主题。

  另一个消息是赵队说有东西要给她,让她去公安局一趟。

  方若好刚要出发,贺源西就来了,非要跟着一起去。方若好没办法,只好带上他。

  路上,方若好打量贺源西,发现他竟消瘦了一大圈,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想必这个月过得很惨。

  “你多久没睡过觉了?”

  贺源西别过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方若好便问前方开车的张晌晌:“他多久没睡觉了?”

  “每天都睡,不过也就两三个小时……”张晌晌顶着贺源西警告的眼神,艰难地回答。

  贺源西气得脸都白了,刚要说话,方若好握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自己腿上:“这会儿堵车,你补个觉吧。”

  贺源西怔了怔,耳朵尖突然红了,当即挣扎着要起来,方若好用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睡吧。”

  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贺源西便不动了。

  车身摇摇晃晃,他感觉方若好偶尔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车内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他的心本狂跳个不停,但慢慢地,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可根本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

  鼻息间全是方若好的香水味。她是个会根据不同场合喷洒不同香水的女人,总是十分强势地向人宣告她的存在,搞得人心乱如麻,她却浑然不觉。

  真是……

  贺源西有些烦躁地动了动,结果额头碰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他顿时惊觉那是她的手表,一想到这儿,更加火大,立刻推开她坐了起来:“不睡了!车开得太差了!”

  张晌晌委屈地说:“我也不想开开停停,实在太堵车了啊。”

  方若好看剩下的路程不远,便对贺源西说:“咱们走着去吧。来,戴口罩。”

  一个城市经常有雾霾对明星而言其实是有好处的——戴着口罩走在路上时不容易引人注目。

  但贺源西还是很抢眼,半年的冰上训练让他看起来越发结实,身材本就很好,又很会穿衣服,冬天不怎么明显。

  如今快到夏天,单薄的衣衫再也遮不住细腰长腿,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方若好满脸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这么一想,马上就是他的生日了,正式十八周岁了啊。

  “我也是十七岁进昭华的呢。”只不过一个是未来继承人,一个是苦情实习生,两人的起点也太天差地别了。

  “我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

  “那对什么有兴趣?”

  贺源西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演戏。”

  “真的?”

  “嗯,好多情绪,作为我本人,其实是没有办法宣泄的,可是,角色可以,或者说,当角色需要的时候,我也能通过角色来外放这种情绪,那种感觉……很奇妙。”

  “哟,你还是个体验派啊。”方若好刮目相看,还以为他是花瓶呢。

  贺源西生气地不说话了。

  方若好哈哈一笑:“等我看了样片,如果达到预期效果,我就送你一份生日大——礼。”

  不知为何,贺源西听了这话似乎更生气:“你就只会送礼吗?”

  “不想要礼物?那想要什么?”

  “没什么。”他紧抿双唇,又不愿意交谈了。

  方若好一边心中感慨真是喜怒无常的双子座啊,一边微笑着说:“我可喜欢收礼物了。因为……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收过礼物。”

  贺源西一怔,专注地看着她。

  方若好将双手插在裤兜里,继续云淡风轻地往前走:“我人生中赚到的第一笔钱,奖学金不算的话,是当家教得来的。老师帮我找的,给一个初二的男孩子补数学,跟对方家长说我是第一名考进一中的,所以他们愿意雇我。那是个被宠坏的男孩,一点都不愿意念书,对我各种敷衍挑衅,还在我的水杯里放蟑螂……我忍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退学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妈妈还在医院,还需要很多很多钱……”

  这是方若好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故事,贺源西很惊讶。

  “大雪天我舍不得花两块钱坐公车,是走着去的,路上还摔了一跤。等我一瘸一拐地赶到对方家里时,那个男孩充满恶意地朝我笑,他说:「我跟我在一中的表哥打听过了,你早被学校退学了,就你这样的还想教我?」”

  “他叫什么名字?我去揍他给你出气!”贺源西攥紧了拳头。

  “我当时又尴尬又愧疚,转头就跑。我跑了好久好久,天都黑了,我没地方去,不想回医院,又累又冷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网吧,就走进去取暖和休息……”

  贺源西露出动容之色,他伸了伸手,想要拥抱她,却又不敢,正在犹豫不决时,方若好转过头,朝他灿烂一笑:“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了礼物。”

  她当时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习惯性地打开FB时,就看到了提鱼公子的动态在凌晨更新了——

  “Happy forever.”(“永远快乐。”)

  配图却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了十八根蜡烛。

  他的好友们纷纷留言调侃他:“放错图了吧?这是生日蛋糕!情人节应该放巧克力!”

  “这是跟谁甜甜蜜蜜地过节啊……”

  可方若好在看见这条动态的第一眼,心就狂跳了起来——这是发给她的!原来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记了,难怪街上好多人顶着大雪卖玫瑰花……

  十八岁的少女对着电脑泪流满面。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来自虚拟的网络,遥远的A国。

  在她饥寒交迫、受尽委屈、累得只想逃避的时候,这张照片的出现,让她重新得以鼓起勇气回医院。

  “礼物,是有力量的东西。”二十六岁的方若好一本正经地对贺源西说,“在古代,礼的本意是敬神,向神纳贡,献上虔诚。备受宠爱的你也许感觉不到那份力量,但也不应该轻视它。”

  贺源西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我没有轻视,我只是……只是……”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我也要一颗星星!”

  “什么?”

  “你送给颜苏一颗星星,不是吗?我也要!”?

  “你怎么会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在他还为方若好送他的那块陨石暗暗欢喜,每天都要摸摸看看时,来他房间蹭饮料的林随安随口说了一句:“长公主真是个浪漫的人啊,送你陨石,送她男朋友星星。”

  他一怔,错愕抬头:“你说什么?”

  “浪漫呀,妥妥的偶像剧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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