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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反水（一）内部矛盾杰森诊所在圣诞前的那个周五收到法律援助中心递送来的起诉状，这才知道被告了。圣何西一家小小的法律援助中心，以两个阿片类药物上瘾者的名义，向法院起诉杰森诊所非法倒卖阿片类药物，坑害病人，制造社会危机。

第二天一大早，起诉状的复印件就被送到李的家门口了，来人把李的雕花木门砸得砰砰响。“杰森说让你尽快看，看了尽快给他答复。”那人说。

李捏了捏信封又掂了掂，这才关上门，上二楼进他的书房，用裁纸刀将信封拆开。

他像点钞一样点了点起诉状，一共三十一页，十页是正文，二十一页是附录的证据。他盯住证据。

加密平台的聊天记录，他发给那个买药人的信息，还有七张背景黯淡的照片，照片上有个人影，人影旁边有个垃圾桶。

李冷笑一声，摸出钥匙，从一面锁着的书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他把文件夹里的一份合同，一沓照片，一份交通事故报告倒在桌子上。

合同是在药店签下的那份退还股权的合同，照片是向寅拿来要挟他的，和起诉状附录有部分重叠，交通事故报告则是11月6日的那张，报告上列有他和向寅的名字，以及那两辆车的信息。

11月6日，那辆逼停他的车竟然是向寅租的。李本以为可以通过那辆车反查出从他手里买药那个人的信息。没想到向寅防到了这一手。

他拿起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他等到那端出了声音，才微微清了清嗓子，“杰森呵，我是李。”

“哦，李啊，马上圣诞节了啊！”

“是啊。”

“东西还充足？”那端问。

“充足。”

“顾客还充足？”

“也充足。”

对话到这里停住了。

那端叹了口气，“李啊李，你可真是给我带来大麻烦了……”

李没有吭声。

“起诉状看完了吗？”那端说。

“看了，”李说，“看了才给你回电话。”

“你说吧，说说感想。”

李睨了一眼摆在一侧的起诉状，“11月我问你要那个买药人的信息，你就该给我。”

“李啊，”那端说，“你被人算计了，想到我这里要信息翻盘，做人不是这样做的。”

“更何况你也知道，泄露病人信息是犯法的，传出去多不好。”那端又说。

“传出去不好？”李重复对方的话，“你不信任我，所以诊所被人告了。”

那端“呵呵”笑了笑，“李啊，我们认识也有些时间了，规矩是最早就立下的，你和患者之间，那是你们的事，和诊所没有关系。”

“杰森，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这是事实。李你要看清楚，不要自欺欺人。”那端叹了口气，“况且病人信息也帮不了你，病人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他们里面哪几个想不开了，又去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呢？”

“杰森，那个交易平台，它不是你搞出来的？你可以查到平台用户信息的吧，你——”

“李啊，”那端又笑了，“我什么都不懂哇！你知道我的，连服务器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怎么搞？‘患者俱乐部’他们自己搞事情，搞了个交易平台。来，我给你读读这起诉状里说的——”那端响起翻动纸张的声音，接着又是杰森的声音，“‘病人加入患者俱乐部，即可从现成员中获取交易平台的登录信息，使用病人档案号码登录，在平台上，患者用隐蔽的语言联系卖药者——’”

“杰森，起诉状你早上派人给我了。”

“是啊，你也是读过了的。哦，我还没读完，这段也很有意思，‘买卖双方随后在线下达成交易，交易过程中，也会使用网络电话联系，见附录证据A……’，看来病人买药，也不都在那个什么平台上吗？11月那会，你是不是告诉过我，你和买你药的人还用网络短信？那这就更和诊所没关系了……”

李将起诉状在手里揉得滋滋响。

那端停了一会儿，语气相当公事公办了，“我请了个律师，希望能帮我们渡过这一难关。”

“律师怎么说？”李问，手指在桌子上敲着。

“律师说的自然都是事实，‘患者俱乐部’结构严谨，只要好好应对，不会有问题。至于起诉状里的那点证据，不足为信，是外头人污蔑诊所。当然了，诊所也不知道‘俱乐部’出这种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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