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廊下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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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廊下月

消停日子没过多久,七月底的时候,佟姨特意去找陆银桥,说她家里有急事,打算下个星期离开胭脂厂。

她说这话的时候战战兢兢,左右为难。

陆银桥一开始没细想,以为她自己有事,也不好强留,同意让她先回去。没想到孟泽先得到消息,觉得不对劲。

他给陆银桥特意打来电话,告诉她佟姨老家遭灾,年轻时候守寡没孩子,到如今老家那边连半个亲戚都不剩了,所以才能一直留在北新市在孟家帮忙。

佟姨明显是遇到难处又不好说,才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陆银桥明白过来,回来趁着周末有时间,去找佟姨试探,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快到晚饭的时候,天还没黑,佟姨正拉着陆一禾给小姑娘梳头,她支支吾吾,不愿意多说,最后陆一禾听着着急,抢她的梳子,摇头不愿意让她走。

佟姨眼眶红了,指指外边,小声说:“胡同儿里有人跟着我,我出去买菜也有人尾随,一直有双眼睛……前天我回来,刚走到隔壁院,院里大门一开,一群狗扑出来。这……我实在不知道得罪谁了,夜里睡不踏实。银桥,我岁数大了,怕惹事,还是让我回去吧。”

陆一禾睁大眼睛,把梳子捏在手里恨不得变个手榴弹,往隔壁院一扔了事。

陆银桥听着听着终于清楚了,“半城金”里的二爷不可能太平这么久,他的眼睛盯着十二条出出进进的人,孟泽没来过,但对方弄个保姆过来照顾她们姐妹俩,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也没好果子。

谁能这么恶心人,非要让上上下下都和一个保姆老阿姨过不去,还不就是二爷的无聊手段。

她越想越气,起身就要出去,佟姨来到胭脂厂一段时间了,心里多少明白,赶紧劝她:“孟老师和我说过,隔壁院里那位爷不好惹,咱们过自己的。孟老师让我过来,就是怕你们受欺负也没人知道,我如今没帮到忙……千万不能再闹出事啊。”

佟姨多年做下人,习惯了谨小慎微的态度,可陆银桥太了解隔壁那位爷的心性了,打小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最近她工作忙,不知道肇之远躲在隔壁憋着什么坏,神神秘秘的,深居简出,两边都安静过头了,果然他开始没事找事。

陆银桥晚饭都没吃,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她一脚踹在“半城金”的大门上,逼着雷三把门开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只大黄,一人一狗很是默契,门一开就往里闯。

雷三正在啃一个烧饼,一看她来也不惊讶,他早知道姑奶奶爆炭似的一点就着。雷三嚼着饼,像座山似的,顶着个大脑袋横在前院,左挡右挡,就是不让她往后去:“你家老阿姨是我吓唬的,你有气找我撒,别闹二爷。”

“行啊,这事你扛是吧?”陆银桥示意大黄,“给我咬死他!”

十二条胡同儿里没有多余的生人,大黄对这些人都熟,一时左右为难,只能冲着雷三狂吠。陆银桥咬着牙根,给它使个眼色,这狗听话,作势真要往上扑,大黄跟着梁疯子,岁数虽然大,但吃百家饭长大,无比壮实机灵,真扑一下也吓人。

雷三傻了,躲了半天大黄,又开始笑,他吃的烧饼都噎在嗓子眼里,怎么也没想到姑奶奶还像个小丫头片子似的,生气的时候这么有意思,他被闹怕了,赶紧解释:“好好好,你是祖宗,你是姑奶奶,我惹不起,我认输!别让它叫了,今天后院来人了。”

他话没说完,陆银桥做了个“嘘”的手势,大黄就低头跟着她,一人一狗又往后边走。

这院子终归是大,前后隔着数不清的穿廊,连个动静也听不清。天光一暗,廊下的灯渐次亮起来,花树的叶子又挡了人影。

陆银桥偷偷钻过月亮门的时候,看见于缎在后院。

女人最知道如何放大自己的优势,于缎穿了一条后背镂空的裙子,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半遮半掩。她一副温柔似水的眉眼,和那天晚上私下找她的怨毒模样完全不一样。

各行各业都现实,何况是娱乐圈,想当女明星,这一路上什么人都要哄,什么佛都要拜,第一谋生的要务就是学会换脸。陆银桥在这件事上很是佩服于影后,毕竟这点技能她始终学不到位,活该混不出来。

陆银桥退到夹竹桃的阴影里,拍着大黄的头,让它赶紧趴下。

说来于缎也是厉害,肇之远的怪癖多,别人家的金主爸爸都弄个豪宅别墅的,就他住在一座没改造的四合院里,天天躺椅子上喝冰啤酒,动不动还弄个大金珠子摆弄,就他这副德行,再有钱有势,换成别人也不一定能伺候,得亏于缎能屈能伸。何况如今她已经贵为影后,有名气就有影响力,已经熬过小明星不管不顾一心上位的阶段了,还非要在肇之远这里混着,这世道人心,有时候真是说不清。

以陆银桥所在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肇之远的表情,她只感觉那两个人似乎是在说什么。肇二爷难得没躺下,坐在躺椅边上晃着腿,一地酒瓶子,于缎挡在他身前,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到了伤心处,似乎是半扑半抱,直往他身上倒。

她不想再看,在暗处打开手机摄像头,这是现成的素材,可以提高她离婚的概率,可她心头发闷,好像刚才雷三那个烧饼是塞在她嘴里了,现在一阵一阵堵得人难受。她这口气越发忍不住,没想到远处的人先开口了。

肇之远顺势拥着于缎的肩膀让她坐起来,冲那株倒霉的夹竹桃喊:“就你那点脑子还想捉奸呢,人躲着,狗尾巴都露出来了。”

陆银桥有点紧张,伸手去抓大黄,但老狗憨实,一直机警地盯着四周,这一喊让它一下跳起来,猛地就扑出去。

于影后不出所料受到了“惊吓”,她被大黄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尖叫起来,回身想往肇之远怀里躲。可惜戏过了,她一抬眼正对上二爷挂彩的胳膊,撒娇撒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合适,于是演出去的柔弱收不回来,她竟然不慌,立刻又转过身和大黄对峙,还不忘用胳膊挡住肇之远,全心全意护着他。

陆银桥本来十分尴尬,一看于缎现场飙演技,瞬间笑得肚子疼,她一时什么都忘了,只想给对方鼓掌。

躺椅上的男人却半点不领情,他连根头发丝都没动,开口就和于缎说:“你不是也养狗吗,至于吗,吓成这样?”

陆银桥笑声更大了,把大黄喊过去,让它听话,蹲在月亮门外。这一笑,她心里瞬间敞亮起来,反正院子里这二位都不嫌丢人,她更不怕,于是直接走出去,冷嘲热讽扔一句:“哟,坏了二爷的好事。”

后院的灯都亮了,照得人脸上都透着光。

肇之远躺下去,枕着自己那只没事的胳膊,舒舒服服地笑,又是没皮没脸勾着嘴角,笑出一副好模样。他眼睛盯着陆银桥,话里话外却说给于缎听:“你看看,我说过,让你别来找我,只要让姑奶奶看见,我这婚就离得更亏,她那狐狸眼睛一转,指不定又算计出点什么呢。”

陆银桥可没演过乖乖忍让的小媳妇,她冷着脸过去,一点不避讳,她打量于缎,开口就是一句:“我上次提醒过你了,看见我还不走?咱俩现在有你没我,今天的事传出去上热搜,你可别怪我。”

于缎坐在肇之远身边,那目光从激愤最终又归于平静,很快又是一脸倨傲:“陆银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应该知道点什么?你们这两年怎么过的细节都要给我说说?指望用这个刺激我就算了。”陆银桥左右看看,也不打算久坐,就着茶几半靠住,“我今天把话说清楚,别老把别人当假想敌,我要工作养家糊口,没你们这么闲。第一,我和肇之远的事与你无关,是我们要离婚在先,他此后想找谁当情人,是你还是别人,对我的性质都一样。第二,我就算找麻烦,也是找他的麻烦,没轮到你头上呢,是你非要蹦出来惹我。”

陆银桥说完扶着小茶几,低头看啤酒瓶子,找到一个还剩半瓶的拿起来晃,她示意于缎自己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于缎这么多年没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话,一时情急喊出来:“你永远想着自己!这么多年,二爷为了你……”

“于缎。”肇之远原本还是看戏的模样,忽然抬手看了一眼表,开口说,“我叫了司机,应该到前院了,让他送你回去。”

于缎无法接受,她转向他低了声音:“你不肯离婚,非要查那个孟老师,就是怕没有这层关系,她就会和别人走。”她几乎无法理解,“明知道陆银桥不爱你!你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肇之远一双眼里仍旧浸着笑,他眼看于缎有些失控,伸手把人拉过去,直接把她抱在胸口,轻轻拍她的背。他的声音极轻地响在她耳边,明明人是温柔缱绻的模样,每个字又都透着冷淡,他和她说:“于缎,听好了,我不让你来的时候,不要来。另外,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找银桥的麻烦……”

于缎在他怀里发抖,盛夏的天气,于缎被他的口气说出一身冷汗。

他顿了顿,刚好抬头,瞥见茶几旁边的人已经嫌恶地背过身,根本不屑于看他们这对狗男女。

他似乎十分满意,玩世不恭地挑了眉,故意凑近于缎的脸,那地上的人影又交叠在了一处。他直直看着她,和她继续说完那句话:“你所有的一切,我能给你,也能立刻让它们消失,包括你这个人……明白吗?”

于缎连坐也坐不住,受不住似的推开他,直接跑了出去。

大黄已经昏昏欲睡,一有动静突然又机灵了,很快狗追着人一起跑出去,前院又是人喊又是狗叫,好一阵热闹。

相比之下,后院不一样,这一时片刻显得过分安静。

人都走了,陆银桥还盯着地上刚才两道人影的位置,她亲眼撞破了一切,好像彻底把这颗心剁碎了,水煮油烹死透了,反倒瞬间心态平和。

她不吵不闹,也不见外,拖着个凳子,坐在肇之远的躺椅旁边,拿啤酒和他对着喝。

肇之远没拦她,发现陆银桥突然蔫了。他一开始不说话,好像早有预料,过了一会儿才坏笑着问:“干吗?吃醋了?”

陆银桥的白眼翻上天:“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喜欢她。”

他晃着酒瓶子又往后躺,她扫一眼他的手,本来固定住的那条左胳膊最近拆了石膏,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换上轻便透气的绷带式材料护着,让这混世魔王的活动范围又松快不少。

肇之远还是一身睡衣,扣子非要歪着系,他的口气也不正经:“那你干什么来了?还带条狗,真够幼稚的。”

“我幼稚?”陆银桥懒得笑了,“你不问问你家那个好雷三,没事撑的,去和佟姨作对,非要玩跟踪,还放狗吓人,他幼不幼稚!”她说着说着想起什么,“你们这院里没一个好东西!”

“嘿,丫头,骂人归骂人,别捎带上我啊。”

“你不发话他敢吗?我现在才明白,是你一直让人跟踪我。”陆银桥把前后都串起来,她一回来路上就有人盯着,所以肇之远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去找于缎,半夜三更都能从天而降。

这下躺椅上的人不乐意了,坐起来拿啤酒瓶子去冰她的脸:“你这脑子怎么不跟着年纪长啊,跟踪你?我是能多挣出两亩地,还是能多挖出两座金山啊?”

陆银桥没顾上管这些,她躲来躲去没躲过他的手,让他拿凉啤酒的瓶子戳在脸上,冻得直咬嘴,然后她就瞪着眼睛又急了,从他手里把酒瓶子抢过去,一仰头,干下去半瓶啤酒。

肇之远笑呵呵地看着她闹,抬脚让她看,躺椅后边还有一筐啤酒。

她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今天怎么这么痛快?”别说好酒了,肇二爷过去铁公鸡一只,从不拔毛,在这院里,三五块钱的绿棒子他都舍不得拿出来让她沾一口。

“与其让你跑外边喝去,不如在家里还安全点。”他一句话说得格外真诚,真像掏心窝在哄她。

陆银桥一腔说不清的情绪被酒精给点着了,片刻工夫,她已经闷头几瓶下肚。明明过去喝了跟没喝似的,今天偏偏往头上蹿。陆银桥鼻涕眼泪憋着出不来,天一黑,眼前全是肇之远一张过分好看的脸,那双眼睛也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总若有似无盯着她瞧,又都是她看不穿的是非。

她真是恨,恨透了这种逃不出去的感觉,真想拿酒瓶子往他这张笑嘻嘻的脸上招呼,咬着牙才忍下来。

肇之远看她喝闷酒,发现自己逗过头了,后知后觉似的叹气,伸手去抱她:“好了好了,不让你尝尝这滋味,你哪懂我当年的心情啊,眼看你追着孟泽跑,孟老师长孟老师短的,死去活来喜欢他,让他害死都不知道原因……”

陆银桥拧着他那只好胳膊甩到一边,想起刚才的场面泛恶心:“别拿脏手碰我!该抱谁抱谁去。”她起身要往远处坐,又被肇之远没皮没脸地扯住衣服,硬给拉得摔回去。

她差点压住他的左胳膊,下意识一松劲,就被他扣在胸口。

肇二爷可没那么多废话,抱住人就往下亲。他喜欢她的小鼻子,咬她鼻尖边上的痣,陆银桥夏天喝了冰啤酒,脸上又发热,挣了一下没挣开,也不再动,闭着眼睛让他亲,偏不看他。

肇之远躺得舒服,脸贴脸地抱着她不动,就这么几分钟的光景都让他觉得不真实,连槐树的影子好像都远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说话:“你好歹配合一下吧?这么死躺着挺尸,多没劲啊。”

她抬手抱他的肩膀,脸倒是动了一下,往他肩窝里埋。

他没想到这一次相见小狐狸知道委屈了,直接给他来这么一出,让人陡然心虚。

肇二爷这几年的良心见长,拍拍陆银桥的后背,低声和她说:“我知道你今天要来,故意气你的,本来就要送她走了。”

他哄女人的手段上来,一瞬间的温存让人动摇,可惜陆银桥从小就听他说甜言蜜语,听到都会背了,压根不往心里去。她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了,喝点啤酒就现出原形,她恨自己又恨他,百感交集的感觉上来,张嘴就咬他。

这一口结结实实咬得人生疼,专挑肇之远那受伤的一边。他左胳膊刚好一点,还带着绷带不能躲,肩头上也不能动,只能夸张地“哎哟”了一声,继续由她咬。

她咬得自己都累了,没哭出来,红着眼睛瞪他。

这下肇之远觉得自己玩现了,她不哭比大哭还难办,不哭就要来折腾他。他肩膀是真疼,于是试图搭台阶,和她说:“你跟我服个软,不就没这么多事了?或者就当给我个面子,回院里来住,家里这么多人替你照顾一禾,比你在外边找人强。我说过,孟泽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他这几年越来越偏执,诱导你们回来意图不明,他安排过来的下人你也不能留在家里。”

“你想得挺美。”陆银桥坐起来,她和肇之远吵吵闹闹的日子太多了,真生气的时候,口气反而比平时都稳重,“你这是玩了几年女明星,玩够了。”

肇之远这种男人的脑子里,永远没什么三观可讲,所以和他聊正经事,说正经话,永远要被气个半死。

他听着并不生气,懒洋洋的,还是眯着眼:“是啊,于缎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你什么也不知道。”

陆银桥心里冷笑,这一出狗血感情戏,演着演着还真感人了。

她低头踢酒瓶子,很快玻璃瓶子头顶头,歪了一地。她笑着侧脸看他,狡黠地眨眼道:“你费尽心思跟踪我,生怕我再和孟老师有什么关系,你对我这么在意,是想起我什么好处来了?”

风清月朗,槐树飘香。

肇之远认真借着亮光上下打量她,探身过来,额头相抵,他脸前那缕头发都落在她脸上,一双桃花眼换了眼色,摆明了是要勾引她,还觍着脸往下问:“你说呢?”

她伸手摸他的脸,笑吟吟地和他说:“咱俩正经夫妻,我回来算不上吃亏,我答应还不行吗……犯得着二爷这么大动干戈和外人置气?”

他知道下边的话让人心烦,就去堵她的嘴,抱着她往椅子上压。顶上槐树的味道满满又落了一身,他顺着亲她的耳后,故意诱导着问她说:“你打算怎么赔啊?”

陆银桥这两年聪明多了,眼看好话说不通,飞快地对着太子爷换了策略。想和肇之远斗,就得用他的思维方式,于是她就纵容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腰往衣服里摸,倒真是一脸好说好商量的模样,抱着他蹭着说:“你不就想要我吗,我回来,你也别折腾人去查孟老师了,别再管我家那些事……”

肇之远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心头火一点就着。明明怀里只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片子,可他这辈子怎么都治不住,于是他一动气就去掐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你还敢提孟泽?”

谁都没注意远处的动静。

雷三好不容易在前院忙活完了,人和狗都送走,发现后院半天都没动静,也没人出来,于是他不放心,打算过来看看,生怕姑奶奶火气一大,再把他家二爷给砍了。

他没想到自己直接撞见长针眼的事,老夫老妻不要脸,幕天席地真敢在院子里就往一处滚。

雷三一个脑袋刚冒出来,“啊”的一声不敢说话了。

肇之远一股无名火烧起来,气得一个字把他骂走:“滚!”

夹竹桃后边的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躺椅上的陆银桥就没这么痛快了,她快让肇之远给掐死了,还故意勾他的脖子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孟老师是我的初恋,可惜我们俩有缘无分。当年追债的流氓追着我都到竹园里去了,要不是二爷你救我……”

肇之远一袭缎子睡衣,半边领口都荡开,他起身松开她:“如果当天救你的人是孟泽呢?”

她确实有点笑不动了,戏多心累,她就松手躺在那里,盯着顶上的月亮说:“没什么如果,你救我才让我开窍了,那种情况下嫁给你,是我唯一的出路,肇家没人敢惹,才能让我彻底远离陆兴平。”

她说完翻身坐起来,看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头发都乱了。她又笑,揉着头发和他说:“其实我名正言顺陪你继续过也容易,但是咱们说好了,二爷什么时候烦我了,痛痛快快把婚离了。”

“那要是我这辈子都不烦呢?”他手撑在躺椅边上,话说得轻巧。

陆银桥毫不动容,她对人情世故了解得太早,接得住二爷嘴里的玩笑:“胭脂厂都要拆了,你我都明白,家也有保不住的时候,男女之间这点事,别动不动几辈子几辈子的……犯不上。”她说着起身又拿酒,一人一瓶,和他喝到底,“来,只要二爷答应我,别再无辜牵连孟老师,今晚我就住回院里。”

她说完就喝,一鼓作气喝得眼泪都出来了。

肇之远一张脸终于冷下去,看她灌得差点断气,抬手抢她手里的酒瓶子。

陆银桥不让他动,可他一只手用劲,甩手把瓶子打飞,直接砸在地上,紧接着满桌的酒瓶子碎了一地。

肇之远又让她气急了。

他把陆银桥直接往屋里拖,她的戏演不下去了,不依不饶要打他,惹得他一腔邪火蹿上来,在廊下把她按在柱子上,直接扯她的衣服,手下完全没了分寸,口气也重:“这两年没人管你了是不是!为了一个孟泽跟我谈条件?”

陆银桥摔在廊下,不肯进屋,眼看他动真火,才算出了口恶气。

她酒也喝多了,但啤酒没多大的劲,空落落的耗着精神,反而心里更加不痛快。她又嫌他恶心,死活不让他碰,于是抬手和他扭打。

肇之远铁了心要治她,任凭她下狠手打自己,就是拦腰拖着她,死活不放。

晚饭时间,胭脂厂里一阵饭菜飘香,显得“半城金”里的动静十分突兀。

雷三根本没敢走远,他刚在厨房里绕一圈,后边厮打的动静就传过来了,吓得他和做饭的老婶一起冲出去。

吃一堑长一智,雷三不敢随便乱闯了,只停在月亮门外犯结巴:“这,这,这……夫妻打架,我不方便去吧?”

老婶刚才正在厨房摘豆芽,跟着出来手里还掐了半根,此刻她甩手一扔,显得很是冷静,十分有经验地问他:“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刚才?那公母俩都抱一起了,谁知道怎么又干仗了啊。”雷三觉得累,“你说说他们俩是不是造孽啊,赶紧离吧,再这么打下去也折寿。”

话音刚落,里边的陆银桥尖叫起来带了哭腔,喊着咒骂肇之远,让他别碰自己。

雷三打了个激灵,话又说不利落了:“婶儿!这可不行,咱家又不是流氓土匪,二爷干的这叫人事吗?自己家里也不能欺负媳妇啊!”

他疾恶如仇,满身热血,对二爷欺负女人的恶气涌上来,转身要往里闯。

老婶抬腿直接把他绊个踉跄:“大老爷们儿瞎掺和什么,去去去,你拿件外边能披的衣服过来,别在这儿捣乱。”

最后老婶子系个围裙,借着喊二爷吃晚饭的借口,绕进月亮门。

后院骤然安静了,远远落下几声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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