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番外】新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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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番外】新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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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嘉元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还没出正月便停了雪,连着几天艳阳高照。虽然依旧春寒料峭,但对于西北百姓而言,只要开始化雪,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又可以看到可敬可爱的荣亲王妃了。

  ——而且今年,荣亲王府即将有大喜事。

  夜雪焕踏着夜色和薄雪进了暖阁,里头安安静静的,婢女仆役都站在外间,见了主子也只是俯首行礼,个个一声不吭。

  高迁笑着迎了上来,指挥两个小侍从替他除下斗篷,一边悄声道:“王妃睡着了。”

  夜雪焕会意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换了便服,确认自己身上没了一点寒意,才缓步进了里间。

  蓝祈歪倒在软椅中,身上盖着小毯子,小脸埋在椅背里,手里虚虚握着的书册掉在肚子上,显然是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下人们也不敢吵醒他,哪怕暖阁里暖如盛春,也默默在他脚边多放了个炭盆,就怕他冻着。

  夜雪焕上前,从他手里抽出书册,检查一番后意外发现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话本,而是每家书塾里都会教的一本基础典籍。

  如此无聊的东西,无怪会看睡着了。

  夜雪焕不禁莞尔,随手让人收走了书册,小心翼翼地将蓝祈捞进怀里,在那睡得酣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蓝祈哼哼两声,并未睁眼,抻了抻酸麻的小腿,又往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口齿不清地嘟哝:“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夜雪焕托着他的后颈,让他窝得更舒服些,另一手伸进毯子里,抚着他隆起的小腹,“小崽子闹你没有?”

  蓝祈勾了勾唇角,懒懒道:“崽子随你,精神得很呢。”

  他拉着夜雪焕的手挪了个位置,语气也不知是抱怨还是炫耀,“你摸摸,又踢我了。”

  掌下那光滑的肚皮上果然慢慢鼓出来一块,片刻后又慢慢收了回去,奇妙的手感让夜雪焕都忍不住一阵感动,浅浅啄了啄蓝祈的唇瓣,低声道:“辛苦你了。往后巡边都让锦鳞自己去,我在家陪着你。”

  蓝祈软绵绵地嗯了一声,终于舍得掀开眼皮,杏眼里泛着几丝迷离的水汽,似是还未完全清醒,语气拖沓地说道:“年前宫里遣了太医来,说是会留到孩子三岁再回去。”

  夜雪焕啧啧道:“总算思省还有点良心。”

  “……思省如今好歹也是皇帝了,你这是什么口气。”

  蓝祈有些好笑,但对于刚刚继位的新帝,明显也是疼爱多过敬意。

  十载平观,重央早已迎来空前盛世。无论夜雪权留下了多少争议,他的功绩都是历史无法掩埋的辉煌;他之前的历代君王开拓了重央的万里河山,而到了他手上,那些历代积攒下来的弊病和潜藏的祸根才终于被彻底拔除。新帝定年号为“承嘉”,便是直言自己承其嘉德,延续盛世。

  最厉害的是,他上位上得势不可当,退位也退得潇洒果断,好不容易开创了一片太平繁荣,居然说退位就退位了,一脚把夜雪镜踹上皇位,自己领了个闲散亲王的名头,如今也不知在哪里游山玩水。

  庆化历五位皇子,最终竟出了三位皇帝;而从元隆到平观再到承嘉,夜雪焕始终都是国士无双的荣亲王,重兵在握,权势煊赫,声威远播。

  ——当年殷老太傅三朝帝师,自是因为德高望重,所以水到渠成;而夜雪焕三朝一品亲王,只能说是空前绝后了。

  “思省这皇帝可不好当。”夜雪焕笑得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会儿指不定都在骂我们,说我们做哥哥的只顾自己快活。可谁教他最小呢,不欺负他欺负谁?”

  “再者说,你看他还没加冠,崽子倒先生了两个,兄弟当中谁有他出息?”

  蓝祈闻言挑了挑眉梢:“王爷这是在怪我不争气了?”

  “我是舍不得你受苦。”夜雪焕低头啃了啃他的鼻尖,“思省这是变着法在跟我炫耀他子息绵长,不必理他。我们就要这一个,以后再不生了。”

  蓝祈被他哄得心头暖热,捧着肚子,神色柔软地念叨:“太医说这胎多半是个女儿,若当真如此,我们也算儿女双全了,真好。”

  “流鸢还问我要不要和她家世子定亲,说她定会当自己女儿疼爱……谁不知道她家世子是个什么德性,真敢和我开口呢。”

  “我们荣府的小郡主,岂能这么容易就许了人家?”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夜雪焕都没搭腔;蓝祈这才抬头,正迎上那双微眯的凤目,浅淡的琉璃色里满是温柔和满足。

  十年光阴,足够他们经历太多生死。殷老太傅和姚老元帅相继离世,就连少主都过完了它好吃懒做的幸福猫生,无病无痛,寿终正寝。经历得多了,难免就有些患得患失;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两人自然都很珍惜。

  “最近总算养胖一些了。”

  夜雪焕捏了捏蓝祈日益圆润的小脸蛋,转头又看到小矮桌上摆着的一叠酸果脯,拈了一粒喂入他口中,蹙眉问道:“还是吐得厉害?”

  “好多了。”蓝祈枕着他的肩头,含含糊糊地哼唧,“就是晚上总抽筋,你不在,我也睡不好……”

  说着就伸腿踢了两下,委屈巴巴地抱怨:“现在都是麻的……”

  夜雪焕又心疼又好笑,一手抄起他的膝弯,将人抱回床上,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软枕,再将他两条小腿抱到膝头,顺着经络揉捏。

  蓝祈的小腿肚僵硬得厉害,脚背也明显浮肿,沉重的孕肚压得他盆骨以下都血脉不畅,就连呼吸都比以往短促些。

  ——怀胎总是辛苦而危险,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思及此处,夜雪焕忽然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一时又说不出不对在何处。

  “……怎么停了?”

  蓝祈不满地在他腿上踩了踩,撒娇一般嘟着嘴,催促他继续动作。堂堂荣亲王,竟被自家王妃当个推拿师傅使唤。

  轻微的违和感很快淹没在爱意之中,夜雪焕心头一片柔软,任劳任怨地揉捏着那两条小腿,故意压低嗓音问道:“舒不舒服?”

  蓝祈半闭着眼,哼哼唧唧地点头:“舒服……这里也要揉揉……”

  【小♂隧♂道】

  夜雪焕终于察觉是哪里不对了。

  ——这分明是男子的身体构造,孩子要从哪里出来?

  在此之前,孩子又是从哪里进去的?

  “……夫君?”

  蓝祈睁着湿润的杏眼,小巧的舌尖划过唇角,情动时的表情尤其勾人,“你怎么不动了……快摸摸我啊……”

  绵软的嗓音带着赤裸裸的邀请,夜雪焕却平白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吞了下口水,想要再往下确认一番,手指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蓝祈的声音逐渐远去,突然间便天旋地转,很快落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时,天色微亮。

  夜雪焕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一时还有些怔忡,额头上满是细汗,胸腔里咚咚作响,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意识到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境,却仍然心有余悸。

  蓝祈就在他身侧,脊背贴着他的胸膛,被他圈在臂弯之间,睡得正香,丝毫不知自己在他的梦里都遭遇了些什么。

  夜雪焕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悄然摸进蓝祈衣襟里,指尖所过之处平坦光滑;再往下去,小腹微凹,腰线紧实;再往下……昨晚被压榨过度,还软趴趴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夜雪焕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又微妙地感觉到一丝失落。

  他其实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

  他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收紧手臂,梦里的缠绵喜悦逐渐冷却,浮上来的却是沉重的现实。

  “唔……别弄……”

  蓝祈半睡不醒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嗓子哑得厉害,语气也极其不悦,“昨晚才……”

  嘟嘟哝哝的小模样反而勾起了夜雪焕的某些邪念,梦里头没做完的,自然要在现实里补回来。

  “你睡你的。”他在蓝祈耳畔亲了一口,“我来就好。”

  “你……”

  蓝祈被迫清醒,欲哭无泪,挣扎无果之后终于放弃抵抗,自暴自弃道:“你轻点……还疼着呢……”

  清晨的情事基本都速战速决,可蓝祈还是被弄得哭哭啼啼的,事后清理时在浴池里大发脾气,恶狠狠地在夜雪焕喉结上留了个牙印才算作罢。

  夜雪焕今年三十六岁,虽还未生华发,眼角却也有了细纹,一身锋芒逐渐内敛,沉淀为更加成熟醇厚的气质;而蓝祈却依稀还是少年模样,时光在他半蛊化的身体上留不下太多痕迹,过了而立之年也依旧青涩又纤细,在人前自是越来越不怒自威,可撒娇耍性子时,依旧还是那般娇憨可爱。

  前几年南薰就调侃他们是老夫少妻,夜雪焕也依旧喜欢抱着蓝祈到处晃悠;仿佛只要有蓝祈在身边,就感觉不到时光荏苒,一切都可以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但这些终究非人的意志所能左右,比如时间,比如——生命。

  “……姜律牺牲了。”

  沉默之中,夜雪焕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悲是怒。

  “……嗯,我听说了。”蓝祈抱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别太苛责锦鳞了。”

  夜雪焕在梦中只是正常巡关归来,但事实上,他早几年就已经将前线交到了林熙泽手上;尤其这两年,锦鳞也逐渐能独当一面,他每年只在雨季前去关上看一眼,入冬之后是一定要在王府陪着蓝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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