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2）

第 61 章

　　馄饨面摊的摊主王栓柱除夕这天也照常出摊, 由于许多店都关门歇息的缘故，今日来此处的客人竟比平时多上不少，他忙得脚不沾地, 调皮的儿子也被他叫来摊子上帮忙。

　　“狗娃, 来把葱择了！”王栓柱扯着嗓子叫住想偷摸跑出去野的儿子，“臭崽子就知道偷懒！”

　　店里的客人听见，都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啊？这可不太好听啊！”

　　王栓柱手里忙着和面, 憨厚笑道：“贱名好养活！”

　　被叫做“狗娃”的小男孩很气愤地回嘴, “阿爹, 都说了不要再叫我狗娃！我现在叫王怀远！”他深知自己没文化的老爹肚子里倒不出一滴墨, 给他取的名字一说出来就会让人笑掉大牙, 知道唐晓棠能认字后就缠着她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大名。当然, 唐晓棠为了给他起名字偷跑进谢识书房彻夜翻书这种事，自然没有告诉他。

　　王怀远这么个响当当的大名已经起了很久了, 可他爹还总是在人前叫他狗娃, 气得他不住跺脚。

　　“行行行，王怀远，来给我把葱择了！”王栓柱随口敷衍道。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叫他大名, 可是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配上自家儿子那花猫似的脸和张牙舞爪的动作，怎么叫怎么觉得别扭。

　　果然，店里的人听到他这个大名后又是一阵笑。

　　王怀远可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满意地搬了条小凳, 坐在布幡下择葱。他手上动作麻利，眼睛却黏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上。毕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除夕，长安城的街上这时间热闹得很，锣鼓“噔噔噔”的从天刚亮时就开始敲响, 街上张灯结彩挂着红幡。有贵人的马车出行时，穿得喜气洋洋的家仆们手里拿着红封，路过的小孩谁有幸合了贵人眼缘，便能得到红封，欢欢喜喜地拿去买糖吃。

　　突然，他就从人群中发现了个熟悉的面孔。

　　王怀远手里拿着没剥完的葱使劲挥舞，“晓棠姐姐！”

　　唐晓棠本被方嬅留在府中过年，可广平侯府过年时的事务庞杂、礼仪繁琐，方嬅从昨夜起就忙得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今天更是连与唐晓棠说会儿话的功夫都没有，府中从主子到家仆都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唐晓棠只觉得自己作为这唯一的闲人待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和方嬅说了一声便来街上闲逛。

　　长安不愧是长安，就算是一条再不起眼的小巷，这会儿也比溪山村过年时看上去更热闹。街上的人头攒动，叫卖年货的商贩在热情张罗，穿着新衣的小孩成群结队从她身边穿过，嬉闹声不绝于耳。

　　她本是最喜欢热闹的人，但不知怎么的，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融不进身边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心里突兀地生出一些思乡的愁绪来。

　　王怀远的声音让她回神，唐晓棠被他鼻头上黏的一片葱皮逗笑了，“小邋遢，你怎么今天这么勤快？”

　　男孩不服气地回话：“我哪天不勤快了？”

　　王栓柱瞧见她来，脸上浮现出笑意，“府上今日不忙吗？”长安城中那些个显贵，逢年过节哪家都不清闲，他还真没料到会在今日见到唐晓棠。

　　唐晓棠摇头，“我不忙。”见他摊子今天生意好，唐晓棠也挽了袖子，“王叔，我来帮你吧。”

　　王栓柱忙伸手拦着她，“使不得使不得！小心脏了手！”

　　唐晓棠笑着道：“我在家经常干活呢，不脏。再说了——”她脸上的笑意浅淡了些，“你就让我忙活起来吧，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天该去哪里打发时间。”

　　王栓柱觉察出她话语中的落寞。

　　他回想起自己刚到长安时过的第一个年，妻子还在乡下，城中就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别人都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他却还要为了多挣几个钱将这馄饨面摊开到深夜。

　　街上的鞭炮声越响，他只觉得心里越冷清。

　　他知道唐晓棠是谢识的护卫，想着小姑娘大概是为了谋生背井离乡来了长安，一个人也挺不容易。唐晓棠此时应该也是和他当年一样的心境。

　　王栓柱搓了搓手，“这样，要是你不嫌弃，今天去我家过年怎么样？”

　　王怀远特别喜欢和唐晓棠一起玩，听见自己阿爹这个提议当即第一个蹦起来赞成，“好！”

　　王栓柱也笑道：“就是我们家条件肯定比不上恩公府上，你多担待。”

　　王怀远摇头晃脑地凑到唐晓棠边上，悄声道：“我偷着存了好些炮仗呢，晚点咱俩一起玩！”

　　父子俩温暖的善意将唐晓棠轻柔的包裹起来，她觉得那股暖意直流进了心口，不自觉笑眯了眼，两个酒窝甜甜的，“嗯！”

　　待店里的客人少了些，王栓柱擀着面皮，问唐晓棠：“恩公他是不是今天很忙啊？”根据他之前所见，谢识与唐晓棠关系极好，如果不是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肯定不会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唐晓棠手里正忙活着剥着蒜，随意道：“应该是挺忙的。”

　　王栓柱有些奇怪于她的这回答，怎么听上去好像她并不太清楚谢识的事？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看她神情，依旧如常地和自家的狗娃说话，并无异样。

　　王栓柱摇摇头，自己怎么越来越会瞎想了。

　　***

　　谢府。

　　外头的鞭炮锣鼓声自一早便热热闹闹地响不停，谢府内却看不出任何过年的喜庆来。王氏由于先前差点让人借自己的手加害到谢识的缘故，在谢识面前显得格外心虚，暂时不好端出母亲的样子教训人，整日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中。

　　陆陆续续有人来府上送拜帖，却全被青竹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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