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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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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动乱不断，天下从未有过片刻的太平，四处起义，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帜闯入东京，彻底扰乱京城的浮华，击碎了权贵们的繁华梦乡。

启安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起义首领程广钦夜袭东京，上千官员被强行拉去城墙之下。

启安二十三年十二月八日，程广钦对外宣称软禁新帝于冷宫，实则囚于死牢。宣称自己是上天派来拯救民众的真龙，而东京百姓无一怨言。

而那一年，新帝在位仅仅两年有三个月。

启安二十三年十二月十日，新帝被赐毒酒。

自此，改朝换代，国号改为永康。

而沈琢不过是这一场动荡之中的牺牲品，为获民心，新帝将前朝贪污腐败的臣子全部斩首示众，大快人心。

沈琢就是其中的倒霉蛋之一。

启安二十三年冬，寒梅褪去白雪，奋力迸出一朵又一朵，随风摇曳，却未为此折腰。

沈琢已不知如今几许，只拖着沉重的镣铐坐在角落，周遭潮湿阴冷，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飘渺的雾气。

真冷……

他不知何时能结束这种折磨。

而这日，沈琢见到新帝狼狈出现在狱中，他心中的猜测终于落实，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目光落在外面那两个牢狱身上，林秋如同物件一般随意被丢了进来，呆滞一日的身子终于动了动。

沈琢本身就带着镣铐，走动实属不易，能接到林秋已是尽力，礼数根本无法顾及。他看了眼林秋，微启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多谢。”

林秋的发冠已乱，碎发虚虚遮住了他的神情，只余下一身寂寥。

四周大臣见皇帝下狱，便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纷纷泪湿衣襟，悔恨自己一生做过的错事，只有沈琢和林秋两人沉默不语。

“我……失礼了。”沈琢本想用扶，却目及到林秋无力的双腿，“帮您坐到被褥上。”

所谓被褥，不过一堆杂草上铺了张破旧的布，还因常年暗无天日的原由，含着水汽。

他看不清林秋到底是如何想的，只好做着以往来说是以下犯上的事情，触碰到林秋的忌讳——那双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

只不过，现在谁都一样，同为阶下囚。

之后，他又听见了林秋说了声多谢。

昔日皇帝对他道谢，说来都有些好笑，沈琢微微抿唇，晕开一抹清雅笑意，就连嗓音都带几分笑，“不必。”

沈琢明白，叛乱者不会容忍他们活下来多久。

只是当死亡来临，他还是颤了颤指尖，届时，林秋正闭目躺在那一隅，仿佛已经接受现实，或者说从不在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窗外的大雪，随着牢狱绕过一间间牢房，终于见到了外边昏暗的天。

在远处的天边，却好似有了些许熹微。

不过很快，熹微不见，天地化为一色。

“滴！成功绑定悔改系统，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合作愉快。”

过了半晌，窗外虫鸟声不停，其中还夹杂着刻意压低的声音，“前厅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话太过小声，沈琢有些听不大清，只觉得自己起起伏伏，触不到边，到不了岸，直到一声重物巨响，彻底将他惊醒。

沈琢猛地起身坐立，犹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粗气，他忍不住揪住心脏处，感受手下的跳动声只觉得奇怪。

“大人……您醒了。”

外面的人说着话，边推开门，正瞧见沈琢满头冷汗的模样，吓了一跳，“大人这是做噩梦了？可是最近舟车劳顿，身体不佳。”

过了许久，沈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哑着嗓子，“……无碍，我还想再休息会，你先下去。”

“是。”

来者是平竹，十三岁时便跟在他身边，六年前，因不幸感染了瘟疫，死在了江陵，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

“宿主，你好，我是悔改系统，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挽回曾经的遗憾。”

沈琢惊疑抬头寻找，却只见到空无一人的横梁，迅速升起警惕的心，“你在哪里？！”

“那个……”系统伸出小手，揪住他的衣摆，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在你床上呢，宿主，希望你能改过自新，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沈琢低头，一团黑色毛球便闯进他的眼底，还是会自己动的毛球。

“悔改？”沈琢细细咂摸这二字，出声反驳它，“沈某虽结局凄惨，可我一生行事从未有过后悔，不知有何需要悔改的事情。”

系统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想起总系统的话，飘了飘自己的身体，声音清脆为他解释，“大多数人会为一些小事后悔，但还有少数人将后悔的事埋在心里，有可能连自己都没发觉，只有再经历一次，才会唤起当初的悔意。”

这一次，沈琢罕见地没能反驳，只环顾了下四周摆设，与记忆一一吻合，却偏了偏头，垂目看向系统，“你怎么不问问我，沈某想不想要这个机会呢？”

“嗯？？！”系统大惊，一下就窜了起来，“难道你不开心吗？重生的机会欸，你可以靠着前世的记忆做任何你想做的。”

“可是，沈某并不愿。”

活一世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要再活一世。

作为一个萌新系统，面对眼前突发状况，慌乱地翻找笔记，结果以往都没有这样的宿主出现，“亲爱的宿主，可以问下你为什么不愿意吗？”

“甚是疲倦。”

系统不懂，积极询问，“为什么？活着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说完，还不忘补充，“除了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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