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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齐灵灵看到齐城的手明显是在颤抖, 几乎连手上的纸张都抓不稳。

　　她疑惑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齐城觉得自己眼眶发热，几乎说不出话，嘴唇上下翕动。

　　他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是雷厉风行, 说一不二的, 脾气很烈，眼里从来不揉沙子, 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没这么失态过。

　　只是今天……

　　这个月亮胎记的位置和形状和他家灵灵的一模一样, 而且当初齐城正是因为齐灵灵和他的妻子长得非常像, 才尝试看她的脚踝的。

　　当时那里像是有一团白光，遮掩了所有，齐城并没有看到齐灵灵右脚上的胎记, 而今天却是切切实实地看到了。

　　这样特殊的胎记还有和她妈妈八成像的脸，几乎不用去亲子鉴定, 齐城都可以确定, 这就是他家灵灵。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 站起来轻声说道：“灵灵, 我能出去和你单独谈谈吗？”

　　现在离成人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只不过大家都非常重视这个活动，才都来的比较早。

　　齐灵灵点点头。

　　周成骁看过来, 正准备把齐灵灵抱上轮椅, 推她出去。

　　这样的动作齐城本来就看不顺眼，现在知道灵灵的身份, 就更不可能让周成骁做了。

　　他抬手挡住周成骁的胳膊, 而后动作轻柔地把齐灵灵抱上轮椅。

　　齐灵灵礼貌又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齐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走到齐灵灵身后, 推她出去。

　　两人最后来到了求是礼堂旁边的一片空地上。

　　齐灵灵抬头问道：“叔叔，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齐城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难道要直接说“我是你爸爸”，不行不行，肯定会吓到灵灵的。

　　看到齐城在这边出神，齐灵灵又叫了一声，“叔叔？”

　　齐城看向她，声音有些发哑，“灵灵，你不能叫我叔叔了？”

　　齐灵灵抬眸，不解地看向他。

　　“因为——”齐城的拳头微微攥紧，这辈子也没这么紧张过，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是我女儿。”

　　齐灵灵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人类世界的亲属关系她是明白的，叔叔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父女关系。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齐灵灵就能闻到叔叔一家和爷爷身上相似的味道，只是她和爷爷也不是亲的祖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灵灵自己也搞不清楚，犹豫地问道：“您是不是搞错了？”

　　齐城的眼眸黯淡下来，“你不愿意认我吗？”

　　齐灵灵忙说道：“不是的，只是……”

　　“你长得和你妈妈很像，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齐城认真地解释着，“还有右脚踝的胎记，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有和你一模一样的胎记。”

　　齐灵灵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好像很兴奋，又好像酸酸的，可这种情绪她又感觉离自己很远，就像是被封印在心底的一小罐子里。

　　她抬头看向齐城，“您确定吗？”

　　齐城点头，而后忐忑地说道：“灵灵，这么多年，是爸爸的错，一直没找到你。”

　　齐灵灵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摇了摇头。

　　齐城低头看向她，“灵灵，如果你还愿意认我的话，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齐灵灵和他对视，心底传上来一阵陌生的感觉，而后鼻头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齐城低垂下头，轻声说道：“没关系，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一个细细的很小的声音。

　　“爸爸。”

　　齐城差点掉下眼泪，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齐灵灵，“哎！”

　　他的怀抱，温暖又令人安心，和哥哥的不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齐城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齐灵灵小声说道：“爸爸，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怎么回事？”齐城忙放开齐灵灵，上下检查了一遍，一脸担忧，“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不行，我得叫个医生过来。”

　　齐灵灵还是第一次见齐城这个样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过度紧张。

　　她说道：“您刚才抱的太紧了。”

　　齐城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而后说道：“睿睿就在里面，一会儿阿萤和阿旸也过来，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不远处，校长正朝求是礼堂走过来，看到齐城，立刻摆上笑脸，“齐总，您也来了。”

　　齐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点了点头。

　　校长看到齐灵灵和齐城在一起，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们这是？”

　　齐城温和地看了一眼齐灵灵，而后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女儿。”

　　齐灵灵是什么样的家庭，学校里没人知道，连校长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以前只知道齐城有齐睿这个儿子。

　　他的眼睛微睁，“原来是这样，齐灵灵同学很低调啊，从来没在学校说过她的父亲竟然是您。”

　　齐城嫌他打扰自己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既然这样的话，齐灵灵是学生代表，”校长看向齐城的眼神有些殷勤，“您可不可以作为家长代表到时候上台讲一下话。”

　　他的算盘打的很响，圣元集团的CEO作为他们榆林一中的家长上台讲话，可以直接为学校宣传一波。

　　齐城还没有回复。

　　校长就继续说道：“齐灵灵同学真的是非常优秀，才转学过来半年，就能考到年级第二名，还是目前我们榆林市唯一拿到T大自主招生资格的学生。”

　　齐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只要夸他女儿好，他心情就很好。

　　他低头征求齐灵灵的意见，“灵灵，你想让爸爸去吗？”

　　齐灵灵之前一直有些自责，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学校成人礼的程序缺了一个环节，现在刚刚好可以补上。

　　她对齐城说道：“想的。”

　　齐城看向她的眼神柔和，声音也很轻柔，就好像说话声音大一点都怕吓到她女儿，“好，你想要的，爸爸都会为你做。”

　　校长笑开了花，“那就拜托您了。”

　　成人礼就快要开始了，齐灵灵他们要赶回去。

　　周成骁坐在座位上，眉头微皱，根据刚才齐城的反应，他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很快，齐灵灵就和齐城一起回来了。

　　周成骁侧头问道：“说了什么？”

　　“哥哥，有点复杂——”齐灵灵覆在他耳边说道：“等活动结束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周成骁点了点头。

　　因为人多，求是礼堂的人多，空调开的有些低。

　　齐灵灵他们坐在空调口上，她又穿着裙子，不由地搓了搓胳膊。

　　齐城正要说话，就看到齐灵灵下意识地去依赖周成骁，“哥哥，有点冷，给我暖暖手。”

　　周成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而后用自己发烫的手掌包住齐灵灵的小手。

　　齐城气得两眼冒火，却又不好发作。

　　他死死地盯着周成骁的手，这分明是在占他家女儿的便宜。

　　齐城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灵灵。”

　　齐灵灵回过头。

　　齐城压住自己的气，低声说道：“爸爸给你暖手。”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齐灵灵上台演讲。”主持人在台上宣布。

　　齐灵灵该上台了，她把外套脱下来，微笑着操纵着轮椅上台。

　　每届高三学生的成人礼，学生代表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家长们都非常关注。

　　年级里的人大多都认识齐灵灵，而家长们却第一次见到她。

　　齐城和周成骁听到身后的家长同学们在讨论。

　　“这个是你们年级第一？”

　　“差不多吧，是第二，我们老师说以她的学习能力，下次差不多就能考第一了。”

　　那位家长又跟身边坐着的另一个家长聊天。

　　“看看人家的孩子，坐着轮椅，身体不是那么健康都能考这么高。”

　　“真羡慕这孩子的家长，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重本呢？”

　　“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看着乖乖巧巧的，还成绩这么好，一定很讨人喜欢吧？”

　　“我们学校挺多男生都喜欢她的，不过没什么用，她有一个哥哥，在我们学校挺厉害的，两人每天在一块。”

　　……

　　前排座位上，周成骁和齐城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刚才齐城把齐灵灵叫出去，周成骁心里就有了个猜测。

　　他主动对齐城说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把灵灵接回家。”

　　齐城虽然因为自己女儿对周成骁有偏见，看他不顺眼，但心里还是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孩子。

　　他回答道：“一会儿结束了就回你们住的地方搬东西吧。”

　　周成骁沉默半晌，“好。”

　　隔了一会儿，齐城又开口说道：“这段日子照顾灵灵，辛苦你了。还有……谢谢。”

　　周成骁礼貌地说道：“您客气了。”

　　齐城看着他的手就想起两人刚才手握在一起的样子，还要之前好几次，他都觉得也太亲密了。

　　要说这个臭小子不喜欢他女儿，他说什么都不信。

　　他挑剔地看了一眼周成骁，“你们原来在家怎么睡的？”

　　周成骁回复，“灵灵在自己的房间睡。”

　　齐城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

　　虽然是成人礼，但作为学生代表演讲，齐灵灵的稿子是校长亲自改的，除了一些积极向上的套话，她还给在场的家长学生们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所以稿子很长，差不多要讲十分钟。

　　就在演讲快结束的时候，齐旸和齐萤同时来到求是礼堂。

　　齐城把齐睿、齐萤和齐旸都叫到第一排，坐在了齐灵灵附近。

　　齐萤毕竟是一个当红影星，很受年轻人的追捧，就算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还是被不少同学认出来了。

　　譬如像刘姗这样的铁粉。

　　她一看到齐萤就激动的不行，拽着身旁齐悦的袖子，“悦悦，是齐萤诶！她是不是特意来参加你的成人礼的，好贴心，她一会儿是不是要来咱们这边坐？”

　　从齐灵灵上台演讲开始，齐悦听到附近家长们对她的夸赞声之后，脸色就一直没好过。

　　她没有吭声。

　　刘姗的话音刚落，她们就看到齐萤和齐旸都往第一排齐灵林坐的位置上走过去了。

　　学生们看到齐萤都很激动，恨不得冲上来要签名。

　　还好校长有先见之明，提前查了齐睿的亲属，知道齐萤可能来，把这里的安保做的很好。

　　走廊附近都是安保人员，成人礼开始之后，除了上卫生间，所有人都不得私自下座位。

　　齐萤摘掉口罩，和家里人说道：“灵灵是学生代表啊？成绩真好。”

　　齐城说道：“那当然了。”

　　“爸！”齐萤哭笑不得地说道：“您这语气就像是我在夸您一样。”

　　齐城嘴角翘起，“夸我女儿和夸我是一样的。”

　　“我不就是您女儿——”齐萤的话说了一般，“等等，您是说——灵灵？”

　　齐旸和齐睿也朝齐城看了过去。

　　齐城正式地和他们宣布，“找到人了，就是灵灵没错。”

　　齐旸表情一怔，喃喃道：“怪不得。”

　　那种熟悉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就能感受到。

　　齐睿被惊了一下，“是姐姐吗？”

　　齐城点头，“我打算待会儿就接她回家。”

　　齐萤忙回复道：“越快越好。”

　　齐灵灵终于讲完了，下来的时候，四双眼睛都盯着她看。

　　她笑着跟他们几个打招呼，而后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齐城轻咳了一声，对他们说道：“回去再看。”

　　学生演讲完毕就是家长演讲，齐城临时找助理写好了稿子。

　　台上，主持人念道：“下面有请家长代表演讲。”

　　齐悦的脸色一变，转向旁边的沈芸，“你不是和我说取消家长演讲环节了吗？”

　　沈芸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低头说道：“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现在……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齐悦不甘地看了一眼前排齐灵灵的脑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齐城上台。

　　果然，齐城整了整领带，就走上讲台。

　　他一上去，就有不少家长认出了他。

　　有的是圣元集团的员工，有的是从事金融财经这方面工作，经常关注这个领域新闻的。

　　“这不是我们老板吗？我原来就听说他儿子在一中上课，没想到女儿也在？”

　　“他是谁啊？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没到四十吧？”

　　“圣元集团的CEO。”

　　“他是刚才那个学生代表女孩的爸爸？这么有钱人家还学习那么好。”

　　只听台上的齐城说道：“各位家长同学们好，我是齐灵灵的父亲齐城，很荣幸作为家长代表在这里讲话……”

　　后面的话很多人都没听进去，只听到齐城说的那句，“我是齐灵灵的父亲齐城。”

　　家长们的反应还好，只是台下的学生们几乎炸了。

　　“齐灵灵家这么有钱？”

　　“之前不知道是谁在传她是孤儿？原来人家是富家千金。”

　　“这也太低调了吧，我之前一点也不知道。”

　　“听我爸说，高二期末家长会的时候，齐灵灵的爸爸就过来给她开家长会了。”

　　“羡慕死了，怪不得齐旸学长离学校做完讲座的时候，还特地去我们班找齐灵灵了。”

　　“齐睿也是，只和她说话。”

　　“而且人家还有齐萤这样的明星姐姐。”

　　齐悦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但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灵灵。

　　沈芸垂眸，没有说话。

　　刘姗还有点懵，不由地问出来，“悦悦，你不是说齐萤是你姐姐吗？那怎么——”

　　齐悦淡淡地说道：“堂姐。”

　　刘姗努了努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亲的呢。”

　　齐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能不能闭嘴。”

　　成人礼总共进行了一个小时，最后各班班长上台领了宪法，给每个同学颁发在手里，成人礼就算正式结束了。

　　因为今天举办成人礼，所以晚自习也不上了，今天是高三学生难得早放学的日子。

　　齐灵灵和周成骁齐城他们走出来的时候，一群学生围着齐萤要签名。

　　因而齐城他们就先上车了，留齐灵灵和周成骁单独说话。

　　齐灵灵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周成骁揉了揉她的发顶，“找到爸爸了？”

　　齐灵灵点头。

　　周成骁垂眸，“挺好的，什么时候走？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

　　齐灵灵抬头问道：“我……走？走去哪里？”

　　周成骁顿了顿，而后耐心地说道：“找到爸爸，就该回家了？”

　　齐灵灵脱口而出，“那哥哥呢？”

　　周成骁的唇线拉直，而后说道：“学校还可以见。”

　　齐灵灵知道要回自己的家，如果再在周成骁这里住下去，就会一直麻烦他。

　　她现在懂事了，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地说出来。

　　现在爸爸哥哥姐姐还有睿睿都在等着她，她也不能不回去。

　　齐灵灵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搬家的时候，周成骁和齐灵灵都没怎么说话。

　　齐灵灵因为腿不方便，所以平时要用的工具很多，周成骁给她买的衣服之类的也很多，她的行李不少。

　　从家里的摆设就能看出，周成骁真的照顾齐灵灵照顾的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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