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婉及良时（1 / 2）

第四十四章嬿婉及良时

何家人皆是死状凄惨，何老爷和何夫人更是被戳耳缝嘴，拿桃木钉断掉了四肢。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在以自己的遭遇，报复何家的业债。

做完这一切，那些死去的灵魂都被鬼新娘拽进掌心，一把丢进了鬼门之中。

不能入轮回，是最长久的折磨。

但这也寻常，毕竟如果燕良没有成为魑魅，她也会被桃木钉和黑狗血永远锁在棺材里。成为一只永世不得轮回，徘徊在其中的孤魂，生生世世守着何夜的尸身。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故此，江宴并不觉得可怕，他只是心疼。

鬼新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一偏头，被缝住的嘴巴动了动。

“你既然知道我的遭遇，你为什么要拦我？难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杀？”

江宴站到自家徒儿身侧，轻轻摇了摇头：“燕姑娘，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东西也并不是一句对错便能评判。何家固然该死，那些百姓何辜？”

“他们对我的冤屈只字不提！”鬼新娘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语气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些歇斯底里，“避而不见，就是错。”

“非也。”这次开口的是纵月寒，他目光如炬，轻声道，“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没有勇气面对丑恶，并不代表就是错的。没有正义，难道就是卑劣吗？”

“巧舌如簧。”那双纯黑的竖瞳之中死死盯着他，“能救为什么不救？见死不救怎么没有错了！”

“燕良!”

纵月寒撼声打断她，一双眼直直望过去，如月色洞穿鬼新娘那已经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他往前几步，道:“若你还是以前的燕良，你会救自己吗？”

“我……”

方才的振振有词和咄咄逼人尽数散去，她踉跄两步，面上一半是张皇，一半是迷惘。

她早就不记得那个懦弱而无助了的自己了，她是魑魅，是鬼王，有着轻易便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于是更不可能设身处地，将心比心。

她只记得自己的恨，只记得没有人来救自己，却忘了凡间烟火，各有各的难过，各有各的辛酸，各有各的苦衷。

拼上全家的性命，断绝亲人的活路。以自己的蜉蝣之力，去撼动何家这棵大树。只为了一个人萍水相逢的人，为了所谓的正义。

她会吗？如果是她，她会救自己吗？

于是一句话恍若惊雷，骤然落下，将她劈的头晕目眩。一瞬间，以往那个如水莲一般无害的燕良再一次出现。

“我……不会救。”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一次说出那句话:“我不会救。”

江宴忍不住侧目望过去，只看到自家徒儿白瓷一般云润的侧脸。

可贵的是什么，是有灭世之力，却仍能心怜蔷薇。在意每一个人，不视他们的生命如草芥。

是不会将自己的勇气和能力强加给别人，不会以自己的处事方式来要求别人。

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连燕良都会迷失的本心，纵月寒却从来都没有忘记。

鬼新娘也凝望着他，最后竟然低低的笑出来，那笑死嘶哑而可怜，甚至带着仓皇的怒意。

“所以，我不能再杀了他们了。所以，我的恨，我的悲哀，到底是无法可解了……哪怕我成了鬼王，哪怕我舍弃了灵魂，我也报不了仇!我甚至不知道该去找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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