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爱之人（1 / 2）

第78章 心爱之人

嘈杂混乱的人声模模糊糊传入钟易安的耳朵, 他晃晃悠悠睁开眼睛，随后猛地一个激灵从混沌中惊醒。

这是……什么地方？

他手里拿的……是剑？

钟易安四处打量一圈。

泥土潮湿的气息伴随着树叶哗哗啦啦的摩擦侵入他的感官，周遭重重叠叠的人影将他团团围住,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双麻木冰冷的眼看着他，一张张嘴开开合合, 不断发出烦人地声响。

他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入耳的声音扭曲纠缠在一起, 就好像几百只鸭子在他的耳边嘎嘎乱叫, 吵得他头疼。

“冥顽不灵！”

一声低喝如划破厚重乌云的闪电，压过所有嘈杂之声，清晰地传入钟易安的耳中。

他猛地抬起头来, 寻着喝斥传来的方向远远看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面目模糊的人群中, 那人一身袈裟，满面慈悲, 似众星拱月, 就算敛眉垂首出语斥责，眉目中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天悯人之态，

直叫人看得作呕。

心肠黑透了的髭狗披上人皮, 便真以为自己是人了么。

钟易安冷漠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切, 不作声响。

他已经记起来，自己身在梦中，而眼前的这一切, 是本该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再也不去触碰不去回想的那一场围剿。

在这里, 没有奇迹, 没有救赎，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为他的狂妄无知葬送了所有的一切。

初被封印时，不甘心的少年除妖师还会在漆黑而空无一物的封印之地里成日呼号着怨恨，埋怨老天瞎眼、命运不公，一遍遍重复已成定局的噩梦而无法自拔。

但厉鬼钟易安早就已经认清了冰冷到让人绝望的现实，不再乞求什么天降正义，

也因此，除了被梦魇牵动记忆的那一次，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一幕。

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呢？

是魂魄上的伤太严重？

还是广场上的所见所闻勾起了潜意识里的不甘？

这个念头不过刚冒出来，钟易安的面前，老秃驴的身影模糊了一瞬，再清晰时，已经换做了手持长剑的玄云掌门：“受死吧恶鬼！”

不一样的穿着打扮，不一样的身份气质，如此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钟易安的目光中蕴着如出一辙的杀意。

再一看周身，面目不清的人影换过一茬，穿上整齐划一的玄云制服，剑锋所指，唯有一人。

“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一沉一清，两个人的声音彼此交叠。

“恶鬼！”

“妖孽！”

一乱一齐，两群人的呐喊彼此应和。

“杀！”

“杀！”

一散一聚，同样的杀气贯穿了时空，于此刻交相呼应！

“你们、你们……”

人群逐渐聚拢，凛冽森寒的杀意冲击着钟易安清明的神智，墨色的眼中逐渐晕染上血一般的暗红，

“……想杀我……想杀我……呵呵……哈哈哈哈，你们都想我死，我偏不！”

绀衣染血的少年长笑出声，眉峰上挑，肆意张扬的眉眼间杀气升腾，眉梢眼角尽是狠戾：“还是请你们、全都去死吧。”

钟易安的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恍惚之间他似乎已经忘了身处何地，所思所想唯有杀戮，

哪怕要死，

哪怕被封印，

哪怕他无法逃脱可悲的下场，

眼前的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他死，

他们也得一起死！

“……主……人……”

飘渺不定的声音如轻风拂面，少年眼神空白了一瞬，很快便被山岳一般的绝望和不甘彻底压倒。

我要、杀了他们

杀光他们！

身量尚且单薄的少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敌人，目眦欲裂，他挥舞着残缺的宝剑冲进人群，恍若渺小的浮游妄图撼动大树，很快便被涌动的人群彻底吞没。

“……主人……快醒来……”

身上的伤痕越积越多，温热的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衣衫。胳膊好像绑了铁块一样沉，筋疲力竭的手指已经握不稳剑，眼前忽白忽暗模糊不清，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

少年凭着心口那一口气盲目挥舞残剑。

怎么杀都杀不完，怎么砍都砍不尽，

永远都有人挡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有人不惜重伤也要从他身上咬一口肉下去。

说到底，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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