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陇头梅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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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陇头梅林

  这个时节的山林云雾如云,薄薄的雾气沾在人身上却并不恼人。好似被水洗过的上山路口的螭吻石刻一派清丽。

  秦冉目光在精致的石刻上流连片刻,忽然想起好久以前埋在石刻后面的酒壶,手伸长在螭吻身后一摸,沾着露水和枯叶的酒壶真被他摸出来了。

  酒壶里的就自然早被喝完,秦冉拿在手里时,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是让他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时候天道宗的早课刚毕,有山间飞鸟一点在林间穿梭,老树枯藤下向阳的花慢慢地开,慢慢地败。四时岁月好似拉长长到极为缓慢,连物是人非的物是都有再出头之日。

  他将酒壶泡在清冽的山涧洗净,用一根摸出来的暗红色发绳绑好了结口,手里吊着绳就这么从另一道小径闲闲地下山了。

  这条上山下山的小径他走得熟门熟路,很快下到天道宗山下的大庾镇打了一壶酒。

  未想过了十几年他常去的酒家旗子还在,连大庾镇本身的样貌格局也未改变多少,但也多了些叫卖的外地商人,陌生的口音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因此像秦冉这种陌生乡音的并未令人生疑。

  只是酒家量酒时盯着面前这位出众俊美的公子有了几分疑惑:是他年老了还是眼睛花了,这位似曾见过?

  可不是嘛,秦冉这货以前是常客哩。

  从前他偷空会到大庾镇打上那么二两酒,就坐在酒家小口小口的抿,直到天色将晚又摸上回天道宗的小径。

  他虽然放肆不羁,却也总不会带着一身酒气,每次都是清清爽爽而归,唯有一次大醉,便是他收到父亲书信令他归家那次。

  秦冉走走停停,说不上什么复杂的心情。沙场纵横,明枪暗箭,他一年到头难的安稳,此间漫长而平静的生活对他便格外珍贵。打仗打这么多年他也累了呢。

  当初叶秋问他“你当如何”,他曾抿心自问犹疑不定。如今看着别人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他暗想:若是叶秋从禁闭室出来,他会告诉他——

  这“随他浪迹,降妖除魔”的想法还未冒头,前头街巷忽地人声喧闹起来。秦冉跟着人潮往前走到一方凉亭前,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张新帖的告示。

  虽说是“新帖”,此间消息传到远在庾岭的大庾镇也有了半个月的时间,想必京州已经传开了。人群沸腾,似是争吵似是鼓动,贴告的小官员嚷嚷着安静安静。

  秦冉挤出人群,刚腾岁月安好的心又慢慢往下沉,新帝秣马厉兵,已是战事再起之象。

  一份书信兜兜转转八百里加急、翻山越岭递到天道宗他的手里也要七八日,招兵买马的告示在前,想必过不了这两日,新帝命他回京的文书后脚就来了。

  秦冉一路走一路想,好几个站在屋檐下的小姑娘偷偷看着他笑,他也是不觉的。

  她们纷纷猜测这位眉眼精致的公子定是下山来的谪仙,这半个月她们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男子从那条青竹瘦山掩映的山道上下来,但都没有这位让人一眼惊艳。

  听说此间山道上住着修道的仙人哩。

  小姑娘并未上过几年学堂,词穷。她们就觉得秦冉好看,与见过的山野间的容颜粗犷男子,抑或是学堂里文文弱弱秀气的教书先生都不同。

  连皱眉的样子都别有风韵,再看镇上别的貌美男子,就味同嚼蜡了,实在寡淡。

  可等她们抻长脖子看去,那格外出众的白衣公子竟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谪仙哩!

  ******

  大庾镇五里开外有片陇头梅林,此时正是盛开的季节,梅林开起来十分好看。只是断崖陇头梅却是极少人去看的,那里的天气太阴寒,唯有埋过死不瞑目的冤魂的土地才能盛开出此妖而艳的花。

  传闻的传闻,那里有妖有邪就是没有人!

  而秦冉踏上陇头梅林,既不是要去替天行道也不是路过,他要去找一位故人。说是故人却不熟悉,他连别人的面都没见过,姓名家境更是一无所知。但他是个记挂别人恩情的。

  于是便不得不说起十年那一剑了。

  他送秦月白的交代的遗物于天道宗,他和叶秋下山路过陇头梅林。那时候这里的还不叫陇头梅林,种的皆是高高大大的凤栖梧,枯瘦的梅树只是万花红中的一点点缀。

  那个眉眼纯真的小姑娘便是映着万山红出现在他们二人眼中。小姑娘捞起的裤腿有蛇咬印,嘴唇乌紫眼看就不行了,于是尚且十五岁的叶秋毫不犹豫救她。

  秦冉哪能让叶秋冒冒失失拿嘴吮蛇毒。他用内力逼出蛇毒,姑娘幽幽转醒,请求他们将她送到山下。

  凤栖梧的林子不大,树林遮蔽的道路却曲折,运气不好的转个把时辰出不去的也有。姑娘眼泪汪汪说话时,秦冉倚靠在一棵凤栖梧抱臂不语,似笑非笑。

  他那时经历了十三涧一役,惨痛的教训让他对谁都抱有一分戒心,纵然是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小姑娘也不例外,毕竟狠起来挫骨扬灰的事情都做了,扔下一个小姑娘自生自灭不在话下。

  叶秋对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秦冉那个时候浑身都不对劲,说的好听点是防备心重,不好听的是看谁都疑神疑鬼,剑不离身,尤其不能站在他背后,毫无安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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