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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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万山红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商场,买了一大堆保健品,又去菜市场买了菜。路上经过一家书店,万山红想起管红花的话,跑进去买了一本《资本论》,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

  常有丽带着林姐站在奶奶家门口按门铃。常有丽手里拎着一块豆腐。林姐手里拿着一个小本。他们在挨家挨户抄水表,收水费。

  奶奶打开了门。一看是常有丽满心欢喜,堆起笑容。

  常有丽笑着说道:“阿姨,我们查一下水表。”奶奶招呼着:“快进来。快进来。”

  常有丽、林姐进门。林姐去抄水表。常有丽把豆腐给奶奶搁冰箱里。

  “阿姨,豆腐给您搁冰箱里了。老张头家的,筋道。”奶奶一脸高兴:“对对对。除了老张头的,都炒不成团。”

  常有丽打量着屋里奶奶领来的各种免费物品:“嗬,您又缴获了不少战利品啊。越来越多了。”奶奶走过来:“你看好哪样,拿!”常有丽边看边说:“还是您留着用吧。”奶奶得意地说:“别跟我见外,都不花钱,白领。我领垮了好几个了。”常有丽笑:“您怎么知道人家垮了?”“不来了。不来了就是垮了呗。”

  林姐走了过来。

  奶奶问:“多少钱?”林姐:“阿姨,别着急,让咱们常楼长算算。”常有丽转过头:“我算什么呀?不都你算吗?”

  林姐对常有丽使个眼色。常有丽这才接过小本,一看数字吓了一跳,低声问林姐:“你是不是老花眼了?”“我早年近视眼,不会老花眼的。”“你陪阿姨侃几句,我去看看。”

  常有丽走到水表处查看,确认数字没错,很是纳闷儿,又回到客厅问奶奶:“阿姨,这一个月都是你自己住吧?”“对啊。一直我一人儿——多少钱啊?我给你取去。”“阿姨,这次水费,今儿咱先不结算,改天再说。”奶奶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结算啊?”常有丽:“楼里有地方跑水,需要大家分摊一下,该摊多少还没算好呢。等算好了就来找您。”奶奶:“哦,好。那你可得赶紧找人查查啊。水可不能浪费啊。”常有丽:“嗯。您放心。那我们先走了。”奶奶:“你们不坐会儿啊?我给你们洗苹果吃。”常有丽:“不了,阿姨,我们还得继续抄呢。”

  奶奶又忙问道:“有丽,还有一事儿,最近这楼里怎么热闹起来了啊?人进进出出的。”常有丽回应:“都装修呢。”奶奶担心道:“难道又有人传这儿要拆?”常有丽微微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奶奶双手合十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拆啊。”林姐在一旁说:“拆了住大房子!更好!”奶奶一脸忧虑:“我不想住到燕郊去。”常有丽问:“谁说您要住到燕郊去了?”奶奶说道:“拆了的那些老街坊,好多都住到燕郊去了。那儿还是北京吗?”林姐摇头:“不是了。”

  常有丽安抚地说:“阿姨,您不会住到燕郊去的!谁让你到燕郊住,您就跟我一块儿住!”奶奶伸手在常有丽额头上点了一个赞:“阿弥陀佛。”

  常有丽和林姐从楼里出来,边走边低声商量。林姐分析说:“要么水表坏了,要么水管坏了,否则她一个人怎么一个月能用八吨水。”常有丽也觉得奇怪:“我让人来检修一下。看是哪儿的问题。”

  林姐忽然戳了戳常有丽,低声道:“万山红来了。”

  常有丽扭头瞧去,见万山红背着包,左右手各拎着一个购物袋,正往家走。万山红远远地也看见了常有丽和林姐,想停下又绕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身子往下一蹲,假借是购物袋换左右手,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刚买的《资本论》握在手里,将封面朝外,右手握在胸前,直起身继续朝前走。

  常有丽低声对林姐说:“你邀请她来跟咱们跳广场舞,我看看她什么反应。”林姐迟疑地问:“你这什么心理啊?”“真诚地邀请啊。”“你怎么不自己邀请?”“我不能跌价儿。”

  这时万山红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林姐笑着打招呼:“山红,买东西去了?”

  万山红站住,傲娇地回应:“不是。专门买书去了。顺便买了点东西。”

  常有丽不屑地看着万山红胸前的书,又往上打量她的腮。

  林姐随即问道:“怎么不来跟我们跳广场舞啊山红?街坊邻居,还有退下来的老同事都在呢。”万山红眉头一扬:“我不爱蹦蹦跶跶的,以前想看书没时间,退休以后时间大把大把的了,就把这当年的爱好捡起来了。活到老,学到老嘛,我时刻更新着自己的头脑,升级着自己的生活。” 万山红不自觉地用了管红花的话。

  林姐有点接不住了,转头看向常有丽:“你看看,你看看,有丽,山红这一读书确实升级了,这词捅得我都有点接不上了。”万山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再见,林姐。”

  常有丽忽然开口了:“山红,留步。”

  万山红回头看着常有丽。常有丽打量着:“山红,最近还好吧?”“非常好。”“那就好。但我一直想问,你的脸怎么有点歪呢?”万山红一听来气了:“骂谁呢?你的脸才歪呢!”“我是好意提醒你,你的脸歪了。”“我也好意提醒你,你的心歪了。”林姐在一旁劝说:“山红,有丽确实是好意,她早就发现你脸歪了,都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要不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歪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歪。”

  万山红扫了林姐和常有丽一眼:“狼狈狗为奸。”气呼呼转身走了。

  林姐纳闷道:“有丽,狼狈是我和你,那狗是谁?”常有丽看着万山红的背影:“呼噜。”林姐:“哦,狗不是个比喻,指的就是狗啊。”常有丽沉吟了一下:“看来,万山红还是对呼噜耿耿于怀,我得保护好呼噜。”林姐叹气:“要我说你们俩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连带着我也吃了挂落儿。也不知道她指的我是狼还是狈。”常有丽转头看着林姐:“她指的你是狼。”“你怎么知道?”“直觉。”

  安心正在办公室里看资料,袁滚滚推门进来:“安姐,你上热搜了!”安心惊喜地问:“是吗?太好啦!哪期节目这么热?”袁滚滚不好直说:“不是节目,是你跟刘一手先生的事儿。你自己看吧。”

  安心心知不妙,赶紧打开手机上微博查看,一看热搜关键词是“安心傍上土豪刘一手”。又点击热搜,出来一系列标题,安心一看不禁站了起来。

  标题字字诛心:

  ——安心携手土豪未婚夫刘一手,做掉《调解三人组》顶梁柱史航、谭飞

  ——史航、谭飞愤然退出《调解三人组》,背后黑幕原来是这样

  ——钱色结合挤走创始人老臣,《调解三人组》面临人事地震

  安心呆了一会儿:“热搜能删吗?”袁滚滚摇头:“我们删不了。”“其他媒体呢?”“已经有视频节目在跟进报道,还有大量的自媒体在发稿。”

  安心扭身朝外走去,径直去了台长办公室,走到范台长跟前,将自己手机往前一递:“范台,这热搜是怎么回事?”范台没接安心的手机:“我刚才已经看见了。”安心忍住情绪:“范台,如果广告商撤出,日不落就来兜底,这只有咱俩知道,媒体是怎么知道的呢?”

  范台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安,我这人,一向局气,从不传闲话的。这个事情虽然是咱俩谈的,可不是只有咱俩知道。一个是我通知了台里的领导班子,否则大家不会同意你录这个样片,再一个呢,我又找史航、谭飞谈了一次话,因为我本来把人家留下了,现在又不用人家了,必须得告诉人家原因,这个底我是要透的。这俩人的手段我是略知一二的,否则他们一出去造谣,说我潜规则你的都可能有。你说,我这样一个公正清廉的形象,传出去我潜规则你,那多可怕啊。”

  安心强忍着怒火:“别人不会信的。”“嗯?你什么意思小安?你是不是说我形象很差啊?”“您形象不差。您很儒雅。范台,您得替我想想,现在这个热搜让我很被动。”“被动吗?无非也是一个事实。”安心有些激动了:“这样外界会认为我靠的是傍大款抱大腿找靠山上的位啊!我亲民、善良、无辜、人畜无害的人设就崩了!人设一崩万事空啊!”

  范台:“怎么可能?你不是有信心做好你的节目吗?只要你的节目做好了,广告商不撤资,这不证明了你不需要你老公的钱吗?全世界对你都会刮目相看的。”安心悻悻地说:“还是未婚夫。还不是老公——范台,这是洗不白的。这新闻一出,至少人家会说刘一手给我做了背书,我才能把史航和谭飞挤走!”

  范台看着安心:“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您能出面让人把热搜撤了吗?”“很抱歉,小安。我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能力。”安心觉得头晕眼花:“范台,这个爆料把我变成了一个溺水的人。我现在有点缺氧。”范台安抚道:“小安,在娱乐圈工作,得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忽然又担心起来:“你男朋友给你接盘的事儿属实吧?否则我就成溺水的人了,我就缺氧了。”安心顿了顿:“属实。您不会缺氧的。您忙吧,范台。”

  安心转身又回到办公室,袁滚滚还在等她。

  “安姐。”安心淡淡地问:“节目准备得怎样了?”“这两天就可以录了。等您的准话儿。”“好。你忙去吧。”

  袁滚滚出去了。安心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刘一手打个电话。

  刘一手此时正在上海日不落集团总部办公室里,站在母亲张开兰跟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张开兰正大发雷霆:“你怎么管理的女朋友?她怎么敢拿我们日不落集团给她背书?日不落最终是要上市的,怎么可能这么轻佻地给谁背书?让全社会怎么看我们?让证监会怎么看我们?是你给她的这个承诺吗?”刘一手紧张得满头大汗:“妈,我没有。”张开兰怒气冲冲:“没有就更可怕了!”

  这时刘一手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安心打来的。

  “妈,安心来电。”“先不要接。”刘一手顺从地直接挂断了电话:“您别生气了。我会向她问责的。其实我觉得,她并不是可怕的人,您见了就知道了。她跟您没法比。”张开兰气呼呼地看着刘一手:“你说我可怕?”“不是。是说她不可怕。”“我说可怕也不是说她可怕,是说你可怕。”刘一手迷茫了:“我?”“对。就是你!你都跟她交往多长时间了,还摸不透她的脾气,还判断不出她的行为,这不是很可怕吗?!你这样浑浑噩噩能扛得起日不落吗?你觉得你这样可怕不可怕?”刘一手唯唯诺诺:“可怕。可怕。”张开兰语气咄咄逼人:“日不落现在处在什么阶段你最清楚,如果她节目砸了广告商撤资了,日不落集团真能接手吗?我们接得了吗?”刘一手连连摇头:“接不了。接不了。”“那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刘一手快速地整理了下思路:“我想双管齐下:第一管,我要严重警告安心,日不落集团的愿景是上市,不能受干扰,她以后不准打这张牌;同时,让她去跟电视台领导汇报,日不落集团并没有给她背书的想法,然后让《调解三人组》以节目组的名义发一个声明,就说这事是以讹传讹,以挽回日不落集团的被动。”

  张开兰面无表情:“第二管呢?”“第二管就是,如果第一管不好使,我就出面去找安心的领导,由我亲自出面澄清。反正一定不能让日不落集团当背锅侠。”张开兰一脸不满地训斥道:“你这不叫双管齐下,你这叫前仆后继。”

  刘一手小心翼翼地问:“妈,您有什么办法?”张开兰板着脸:“安心的行为非常错误,极其严重,相当出格。但是,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记得记得。”“那就给我讲一遍。”“我能坐下说吗?”“不能。站着说。怎样才能日不落?首先得人不落——说吧。”

  刘一手低着头悻悻地说:“当年,你跟我爸做生意——”“不是我跟你爸做生意,是你爸跟我做生意。”“对,我爸跟你做生意,赚了点儿钱,他就找了个小三卷钱跑了。”“哪天跑的?”“您生下我,出哺乳期的第一天。”

  张开兰自顾自说起来:“这个男人狠啊!他知道如果不出哺乳期就跑,我就可以告他,但出了哺乳期,这事就没有法律问题了。他一秒都没有等。他就是哺乳期最后一天的凌晨12点以后离开的家门。一手,你明白吗?”刘一手站得腰疼:“妈,我明白。您都跟我讲过几十遍了。”张开兰一瞪眼:“你不耐烦了?”刘一手立刻解释道:“没有。我是说我记得很牢靠。”

  张开兰语气中充满了怨恨:“我当时发誓,以后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一手。所以给你起名一手。本来不想让你跟着那个负心汉姓刘了,但是跟着我姓张你就变成了张一手,不符合我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就便宜了他,还是让你姓刘。刘一手的寓意就是跟谁都要留一手,知道吗?”刘一手连连点头:“我都留着呢。”张开兰又道:“你刚才就没留。安心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她带来的效果却不一定是错误的。”刘一手听得一头雾水,抬起头说道:“妈,我不是很明白。”

  张开兰叹了口气:“我的糊涂儿啊。安心这新闻上了网络热搜,你知道网络热搜上一条多少钱吗?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咱们日不落集团上过网络热搜吗?”刘一手一愣:“没有。”“你这不省了上百万广告费却达到了上百万的效果吗?”刘一手更不解了:“可这是个负面新闻。”张开兰一字一句地分析道:“对于《调解三人组》是负面新闻,对于日不落,不是;对于安心是负面新闻,对于你,不是。因此,我们应推波助澜,把这件表面上的坏事变成实际中的好事。”刘一手恍然大悟:“一切听您吩咐。”

  张开兰这时才指了指沙发:“就座吧。”刘一手如获大赦:“谢母亲大人。您请具体指示。”“立即让集团的公关部和品宣部行动起来,在媒体发出消息,确认日不落集团给安心节目背书的新闻属实,打造你的好男人形象,重情感,有担当,借着当下热搜的势头,争取把你和日不落集团也送到热搜榜上。视频、文字都要有。记住,让这俩部门不要忽略了自媒体的力量。”

  刘一手点头:“好的。但是,如果安心的节目真的砸了怎么办?”“那就弃卒保车。”刘一手犹豫了一下:“妈,我是真的喜欢安心。”张开兰淡淡地说道:“还不到弃卒保车的时候,不讨论这个。赶紧去安排和录制消息吧。妥了以后咱们立即进京。”刘一手松了口气:“是!——我什么时候给安心回电话?”“先不用回。让她忐忑。”“……好。”

  万山红正在给李双全一一展示买来的保健品:“这是核桃仁,补脑的;这是西洋参,补气的;这是冬虫夏草粉,管神经衰弱的……”李双全打断:“万师傅,你刚才不说你的身体内已经有抗体了吗?”万山红点头:“有了。”“那你还补这些东西干吗使啊?”“这不是给我补,是给你补啊。”“我补什么补?我从来不吃这些玩意儿。”“你不是亚健康吗?我今儿找地方咨询了,亚健康就得补这些东西。”李双全心疼地说道:“你花这冤枉钱干吗啊!”万山红一愣:“什么叫冤枉钱?得赶紧给你把亚健康调理过来啊。”“我自己能调理。你这些玩意儿能退吗?”“不能。”“反正我不吃。”万山红火了:“你不吃我吃。人保健医生说了,这玩意儿不光能调解亚健康,还能预防亚健康呢。”

  门铃响,万山红起身去开门,一看是尚得志。尚得志笑眯眯地问道:“李掌门开始做饭了吗?”万山红以为尚得志和管红花要来蹭饭:“并没有。最近我们家由我掌勺。我的手艺你知道,水平太低,就不邀请你们过来吃了。”尚得志又问:“那你做了没有?”“没有啊。”“太好了!太好了!没做就太好了!你们四个晚上到这边来吃饭,就算暖房了。”万山红有些意外:“这么突然?”尚得志笑道:“一家人有什么突不突然的。李貌、尚晋我已经通知了,都来。李才有事来不了。”万山红推辞道:“我得跟李掌柜商量一下。”尚得志脖子一伸,冲着屋里:“李掌柜,一定来啊。”不等李双全答话,尚得志一转身走了。

  万山红转过头对李双全说:“你都听见了。他们叫过去吃饭。”李双全摇头:“不去。我早就提醒过他们了,三日为请两日为叫当天叫提溜。怎么还提溜我!”万山红表示赞同:“对。不去。拿谁添人头呢。”

  李双全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晚饭你准备做什么?”万山红发愁道:“我二十年没动过铲啊勺的了,反正李貌、尚晋不在家吃,今儿晚上咱俩先对付一下,我煮俩鸡蛋,熬锅小米粥。再切点咸菜丝。”李双全哭笑不得:“你做的这是早餐啊。”万山红尴尬地笑笑:“吃饱就行呗。我听说有很多人都过午不食呢。你得让我先熟悉一下,大餐一时半会儿我做不了。”李双全说道:“不用做大餐。晚上你炒俩菜吧,一个芫爆里脊,一个土豆丝。里脊,芫荽,土豆,都是现成的。我就着喝杯酒。”万山红皱皱眉:“芫爆里脊问题不大,就是大火颠大勺,我这手劲儿有;土豆我切不了丝,刀功不行,我给你炒土豆块行吗?”李双全无奈地:“也行。”万山红站起身:“那我做去了。”

  万山红去了厨房。

  李双全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刷了一下,看见管红花在“家是一座城”的微信家庭群里发了一个菜单,他放大看了一下:

  今夜菜单

  凉菜:海米炝芹菜、酸辣海带、拍黄瓜、油炸花生米。

  热菜:大虾烧白菜、葱拌八带、辣炒蛤蜊、小蘑菇炖鸡、流亭猪蹄、红烧带鱼。

  主食:山东大饽饽。

  李双全的眼睛都直了,真切地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起身也进了厨房。万山红正在笨拙地切土豆块,李双全当即改了主意:“山红,我想了一下,还是到那边去吃吧。”万山红转过头:“你改主意了?”“还是要为李貌着想。就这么一墙之隔,她到了,咱们不到,让人看着不局气啊。”

  万山红看了看切得乱七八糟的土豆,痛快地放下刀:“你说得也对。”

  李双全、万山红去了隔壁房子。菜已经摆上桌了,一会儿李貌、尚晋也到了,众人围坐一堂,准备开饭。

  管红花端起酒杯:“在座的各位好。欢迎大家参加晚宴,我跟得志同志不禁感觉到脸上生辉。开席之前,我不多讲,我讲四点——”

  万山红脱口而出:“不是三点啊?”

  管红花微笑着说:“三点式讲话结构是我的基本盘。四点乃至七点的结构我在讲话中也常使用。一、这桌菜是青岛本地特产,青岛在北京工作的同志得知我在北京后,为表达对我之前对青岛做出的贡献,特意快递了这么一桌美食,人已走,茶没凉,这是对我工作和人品的双重表彰。作为我的家属,想必你们也会为我感到自豪。”

  尚得志在一边听得直咧嘴。

  “二、唐朝白居易有两句诗写得非常好:每因暂出犹思伴,岂得安居不择邻。什么意思呢,就是人生必须要找一个好邻居。那么,我跟得志为什么不到外边找个房子呢?因为我们就想跟亲家做邻居。俗话说,千贯买田,万贯结邻。俗话还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搬到这里来,那就是两家人真的变成了一家人。我偶尔也看过一些狗血电视剧,婆媳斗,岳母跟婆婆斗,夫妻斗,前妻跟现妻斗,后妈跟亲妈斗,这对于建设和谐社会是非常不好的。我们要做一个典范。三、为了使尚晋和李貌的婚姻得到更多的祝福,也为了保持我们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优良传统,我们决定回青岛再办一次婚礼。这个已经得到了尚晋跟李貌的大力支持。我们也诚挚地邀请李双全先生和万山红女士到青岛一并参加婚礼。”

  李双全立刻回应道:“我去不了。”万山红也跟着回应:“我也去不了。”

  尚得志有些尴尬,忙催促道:“赶紧吃吧,好好的菜都凉了。”

  管红花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有最后一点,也就是第四点,明天我跟得志同志就回去筹备青岛婚礼了。那么这个房子里还有点花花草草希望山红同志能帮我照顾一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万山红郁闷地看着管红花:“啊?为什么找我?”“本来,我可以找常有丽同志帮我照看,因为她是我的房东,有这个义务;但跟常有丽比起来,咱们的关系更近一些,我若是绕过咱们这个一家人的关系去找常有丽,让外人看起来,咱们不团结。所以我就由近及远。如果山红同志不方便,我就找常有丽。”万山红干脆地回绝:“不方便。”

  管红花郁闷了:“好。那我就找有丽同志了。来,咱们同举杯,共祝愿,家庭和睦,祖国昌盛。”

  众人开始喝酒吃菜。

  管红花忽然想起什么,对万山红说:“山红同志,有丽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万山红警惕地看着管红花:“什么话?”“她说你的腮有点歪。”

  万山红一天来的委屈爆发了:“你们成心是吧?合伙来欺负我呢是吧?欺负我有瘾是吧?”管红花愣住:“山红同志,何出此言啊?”万山红忿忿地说道:“常有理说我嘴歪了我不生气,她天天编派我;老林说我嘴歪了我也不生气,因为她是常有理的跟班儿跟屁虫。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也跟着起哄架秧子呢?”管红花没料到万山红反应如此激动:“我就是转达她对你的关心。”

  “这是关心吗?”万山红拍了拍自己的两腮,“你看看,这脸是歪的吗?”管红花看了一下:“看不出来。”

  “我脸没歪,你起什么哄呢?这是不是也是常有理的主意?成心硌硬我?”管红花辩解道:“山红同志,我真不想硌硬你!有尚得志同志作证。”尚得志无奈道:“这是什么买卖。一家人作什么证啊?”

  万山红伤心地放下筷子:“你们啊,个个儿都是人精儿,就欺负我这么一个老实人!这饭,我吃不下。”

  万山红起身要走。

  尚晋忙叫住:“万师傅,且慢。您请坐,我有话讲。”

  李貌赶紧拉万山红坐下。万山红耷拉着脸:“你要说什么?”尚晋说道:“万师傅,你的脸确实是歪的——左半边。”众人都惊讶地看尚晋,又看万山红。万山红不自觉地摸自己的腮。李貌知道尚晋不会乱说,也很惊讶:“尚晋,怎么回事儿?”

  尚晋一脸认真地说:“从我第一次见万师傅,到今天,我发现万师傅都只用右边咀嚼。我想你左边的牙应该出了问题。”

  万山红愣愣地看着尚晋。“长期用一边吃,另一边会萎缩,脸不对称,看上去就是歪的。”李貌盯着万山红的脸:“妈,是这样吗?”万山红木木地点点头:“是。我左边后槽牙早就不中用了。”李貌一惊:“你怎么不说啊?”万山红难过地说:“我原来想的是能吃就行啊。我没想到脸会歪啊。”

  李貌转头埋怨尚晋:“尚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尚晋微微一笑:“我早都安排了。”“你安排什么了?”“牙医啊。再过几天不就是万师傅的生日嘛,我给万师傅的生日礼物就是给她约了一个牙科诊所,是个德国牙医。本来想保密,现在只好提前说了。”李貌一听忙对万山红说:“妈,到时候我陪你去。”

  万山红吧嗒吧嗒掉眼泪。李貌赶紧拿餐巾纸给万山红擦泪:“妈,怎么了?别这样。”万山红哭着说:“我万山红万万没有想到啊,发现我脸歪了的,不是自己人,而是我的仇人。”李貌劝慰着:“怎么不是自己人,尚晋早就发现了。”万山红满脸泪水:“常有理发现得更早。”

  尚得志赶忙打圆场:“不说这事了,咱们喝起来,吃起来。”

  “我吃不下,先回去了。”万山红起身走了。

  尚得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哎呀,这,这——”

  尚得志忽然发现管红花也在掉眼泪,吃了一惊:“老管,你怎么也哭了?”

  大家都看管红花,竟然也是满脸泪水。李貌赶紧又拿餐巾纸给管红花擦泪。

  尚得志有些慌张:“老管,怎么回事,这是哪一出啊?”管红花感慨道:“人山红同志好歹还有个仇人,能看出她脸歪了。我连个这样的仇人都没有。”李貌听出点什么:“您的牙不是不是也坏了?”管红花伤心道:“右边磨牙有两颗早就退休了。这几年我一直用左边吃呀。一个发现的都没有。”

  尚得志担心地说道:“尚晋,你赶紧瞅瞅,你妈的脸歪了没?”

  尚晋认真看了看:“没歪。”尚得志一脸迟疑:“万师傅脸歪,你妈的脸怎么不歪?”尚晋分析道:“估计是我妈爱讲话,腮部肌肉用得多,给平衡了。”尚得志松了口气:“没歪就好。来,大家吃起来!”

  管红花问尚晋:“真没歪吗?”“真没歪。”“以后我讲话的机会不多啊,会不会歪呢?”尚晋善解人意地说道:“妈,一、您多讲话给我听;二、马上也给您约个牙医。”管红花这才满意:“很好。也要德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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