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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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常有丽和毛毛吃饭。桌上六个菜,很丰盛。

  常有丽问道:“得路怎么不回来吃?”毛毛边吃边说:“他不在饭局,就在去饭局的路上;除此之外,不在开会,就在开会的路上。创业者都这样。甭考虑他。”

  毛毛忽然想到什么:“哦,你这是为了他才做这么丰盛啊?以前你都是俩菜糊弄我。”常有丽看着毛毛:“我才不会胳膊肘儿朝外拐呢。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什么?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就是考大学也就是加了俩煮鸡蛋啊。”“告儿你,我从尚晋他母亲管红花那儿得到了重要启示。”“什么启示?”“人家管红花已经作决定了,要在北京住三年。为什么是三年,因为孩子三岁就该上幼儿园了。人家要住到孩子上幼儿园。别说,我原来瞧不上管红花两口子,现在看来还得刮目相看。”

  毛毛放下筷子:“孩子三岁上幼儿园?谁的孩子?到底什么意思?”常有丽叹了口气:“我的聪明你怎么就没有遗传呢。李貌尚晋的孩子啊,人家要来北京看孩子。”毛毛惊讶:“李貌怀孕了?”“人家已经在备战李貌怀孕了,而且一战就是三年。所以我在想,你也得赶紧怀。怀孕最重要的是什么?备孕。你得把身体养好。所以从今天起,营养必须保证。”

  毛毛哭笑不得:“你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倒想做个合格的外婆。”常有丽撇撇嘴:“别说外婆这词儿,我一听心里就哆嗦。把我给叫老了——还有那什么,我已经决定把苏洁那房子租给管红花了,你以后备孕加营养的钱都从那房租里出。当然,苏洁那间卧室还给她保留。”毛毛有些为难:“我当时答应苏洁让她一个人住的。你当时可也答应我了。”常有丽又讲起了道理:“这我承认。但是管红花是谁?是李貌的婆婆。李貌又是谁?你闺密铁磁啊。我撅了管红花合适吗?她一小地方的小副科长,尚得志一小地方的老司机,就他俩那三五百的退休死工资,你让他们租别人的房子租得起吗?我租给她,一是考虑人还是得时不时做点公益,二主要也是为你考虑,不能让你在李貌面前短了面儿。”

  毛毛想了想:“他们租房子倒确实麻烦,高不成低不就的,总不能让他们租地下室吧?”常有丽感到些许欣慰:“这就对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我心硬一点点一下下,我就不租了。我惹这麻烦干吗啊?我又不缺这零敲碎打的钱。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毛毛自言自语:“今天李貌也没跟我说这事儿啊。”

  常有丽脸一板:“毛毛我跟你说,你跟李貌确实是好闺密,我也不愿意背后说她什么,但她深着呢!你是看上去心眼儿多,实际上还是直肠子;李貌看上去大大方方的,实际上她那心里有城府。”

  毛毛不自觉地点点头,想起李貌说的拆迁的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常有丽见毛毛不说话:“那出租这事就算你应了吧?应了我就跟那小副科长谈房租了啊。”毛毛回过神来:“哦,我得先跟苏洁商量一下。”“商量什么呀,你通知她就行。当领导,别唧唧歪歪的。得让下边人怕你!”“我就这么一个兵,已经要跑了。我正极力挽留呢。你必须等我谈完再说。”“跑了再招呗。人不还有的是。”“说得轻巧,招不到。现在但凡有点能力的都创业去了。没人愿意打工。”

  常有丽一脸无奈:“行。那我再忍耐个一两天——你林阿姨那事儿开始弄了吧?”“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你能说服林阿姨不装这房子,先把儿媳妇娶进来吗?”“不能。你什么意思?放着钱不挣啊?还是嫌钱少?”

  毛毛犹豫了一会儿:“妈,有件事跟你说了你能保密吗?”常有丽保证:“不管什么话儿,到我这儿就进了保险箱。你说。”毛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幸福里九号,要拆了。”常有丽大惊:“不可能!谣言!”毛毛疑惑地看着常有丽:“怎么就是谣言了?”“因为没人儿通知我啊。你想,以前传了多少次,都是从谁那儿传出去的?”“谁?”“我啊。我是幸福里九号拆迁谈判总指挥,有什么消息我得先知道啊。凭什么别人能早知道?谁告诉你的?”“李貌。”

  常有丽快速眨眼思考了一下:“尚晋!肯定是尚晋告诉她的!”毛毛一脸愁容:“我不知道谁告诉她的,但这是真的。所以林阿姨那个活儿我们不能接,怕她白花钱。”常有丽心思不在林阿姨身上:“李貌没告诉你谁告诉她的?”毛毛摇头:“没有。她说暂时还不能说。”

  常有丽严肃地说道:“李貌开始对你有保留了,这不是一个好闺密该干的事儿。你们俩有隔阂了?”毛毛听得烦躁了:“闺密就得什么都说啊?我也有好多事儿不跟李貌说。你别把什么事儿都往沟里带,这个事儿告诉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接林阿姨的活儿。”常有丽仍不依不饶:“这个我会处理的。但你跟李貌的关系我也不能不关注。”毛毛放下筷子:“行了,你还是多关注广场舞吧。你吃好没?”“吃好了。”“那我收了。”

  常有丽起身阻拦:“别别别。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收就行。”毛毛疑惑地问:“你怎么变勤快了?”常有丽立刻恢复温柔:“在你备孕时期,我会当一个称职的妈妈。”

  马得路一直到夜深了才回来。他本以为常有丽和毛毛这会儿肯定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开门进屋,不料客厅里灯还亮着,常有丽坐在一桌菜前等着他。

  马得路一愣:“妈,您还没睡呢?”常有丽淡淡地回应:“没呢。”

  马得路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哟,这么丰盛,晚上来客了?”“没有。”“妈,那要我帮您收拾一下吗?”“不用。”马得路有些发怵:“时候不早了,那我睡去了。”常有丽突然阻拦:“请坐。”

  马得路只好坐下,怯怯地看着常有丽。

  “十二星座的事儿我知道了。”马得路一惊:“这,我跟毛毛已经和解了。”常有丽看了看他:“和解也是因为我在背后做了工作。毛毛年轻气盛,火苗子哪那么容易压得住。这是个很恶劣的事儿,毛毛能既往不咎,你要好好感谢毛毛。”马得路狼狈地低着头:“也要感谢您。谢谢妈谢谢妈。”

  常有丽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说今天晚上这桌饭。这是我给你做的。”马得路感到意外:“给我做的?妈,这太不好意思了。我晚上有个应酬,谈个项目。”“平时我跟毛毛,最多俩菜。一荤一素。你进了门,菜的数量和质量都上来了。”“千万别,千万别。我跟我爸在家,就是一个菜两碗饭。我自己的时候,直接就是盒饭,要不就路边摊解决。您这样让我无以回报啊。”常有丽又淡淡地回应:“还是可以回报的。”

  马得路愣住:“这,妈您话里有话啊。您就别绕弯子了,直说,看我能不能做得到。”“晚上应酬喝酒了吗?”“喝了一点。”“抽烟了吗?”“抽了几根。”“烟酒不分家啊。”马得路赔笑:“有点小瘾。有点小瘾。”

  常有丽收起笑容:“从今儿起,能把烟酒戒了吗?”马得路不解:“为什么呀?”“先正面回答。”马得路想了想:“戒过多次,都戒不了。但我可以保证在家里不抽不喝。”常有丽追问:“最长一次戒了多长?”“一个月。”“很有毅力啊。”“您过奖了。”“这次让你最多戒三个月。只要你努力,两个月也许就够了。”

  马得路还是没明白:“时候不早了,妈您可否明示?”常有丽认真地说道:“备孕。备孕期间,烟酒不沾。怀孕以后,烟酒照旧。”马得路有些急:“要孩子的计划我还没跟毛毛商量呢。”“这事你就甭受累了,我跟毛毛商量过了,她已经同意了。”马得路听着这话有些拧巴:“我不怕累,这事上我还是希望有一个发言权。”“发言权你当然有。但我要告诉你一个严峻的事实,尚晋和李貌已经在备孕了。而且他们已经制订了一个三年计划,从备孕到孩子上幼儿园。”马得路惊讶:“真的?”“真真儿的。”“看来人生的竞争无处不在啊——那我就订一个六年计划。”“计划第一项,烟酒不碰。”马得路一挺腰杆:“得嘞!”

  上午尚晋抽空又去了趟钱多的院子,见钱多正在院子里擦拭窗户。

  “嗬,自己动手啊。”钱多回头:“丰衣足食嘛。我现在特喜欢体力劳动。我把管擦拭的杂工给辞了,我就爱这儿擦擦那儿抹抹,不爱开会,不爱看PPT。我是不是有点儿贱兮兮?”尚晋笑了笑:“是人自带三分贱。挺好的,从另一个维度观察自己。——哎,上次那人又来了没?”

  “没。你还真当回事了?”“对啊。上次我不是说了吗,他很可能是杀了人的逃犯,要重视。”“那你对比网上的逃犯通缉令了吗?”“对比了,没发现有他。所以,我怀疑他是在偏僻地方杀的人。”“那他说话也没什么口音啊?”“偏僻地方不一定是偏远地方,也不一定有口音。我指的就是比如在偏僻的地方,杀了人,埋尸荒野,一时还没泄露。这都有可能。”钱多嘲讽道:“你成推理家了。你该去写推理小说。进去喝杯茶去?”尚晋摆摆手:“不去了。还有事儿。走了。”钱多冲着尚晋的背影喊:“有时间来吃流水席啊。”尚晋回头:“那人来我就来。”

  尚晋又出了院子。钱多摇摇头,继续擦玻璃。

  尚晋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来了一对夫妇要求调解。

  丈夫拿着一瓶饮料在喝,腰带上还挂着几瓶饮料。

  尚晋有些不解:“您为什么一天要喝十几瓶饮料呢?”丈夫气呼呼地说:“你问她啊!”

  妻子哀怨地说:“他戒酒以后,就这么喝饮料。不这么喝,他就得喝酒。”尚晋又问:“喝酒得喝多少?”妻子满脸愁容:“啤酒就是一瓶接一瓶喝,没法算;白酒就是早晨一醒就喝睁眼酒,一直喝到闭眼醉。”丈夫在一旁接话:“我不想喝饮料,我就想喝酒。我早就说了,你跟我离吧。我没救了。让我痛痛快快地喝酒吧。”

  尚晋问丈夫:“您能回避一下吗?我有几个问题问一下您太太。”丈夫痛快地答应:“你们聊。”

  丈夫一边仰头喝着饮料一边走出去了。

  尚晋问妻子:“去正规医院治疗了吗?”“治了。没用。戒了酒就得喝饮料,戒了饮料就得喝酒。这么喝,就是喝水也得中毒啊。”“您的调解诉求是什么?”“他想离婚,我不想离。他酗酒前我们关系很好,我要是离了,他就毁了。医院去了,心理医生找了,药也吃了,戒酒中心也去过十来次了,他爸妈都给他下跪请他戒酒了,办法都想尽了,到您这儿是最后一站了。”

  妻子忍不住哭了。

  尚晋安慰道:“这事我已备案了。我一定替您想办法。其实喝饮料总比喝酒好,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妻子哭道:“可他等喝饮料喝到吐的时候,转头就会再去喝酒。”“别着急,您先带他回去,我来想想办法。”“好的。”

  妻子抹着泪出去了。

  尚晋挠挠头,将调解登记表夹进档案,想了想,给安心打电话。

  电话通了。“是我。”“我知道。”“今天中午见可以吗?”安心犹豫了一下:“我中午约了史航老师和谭飞老师餐叙。晚上可以吗?”“这几天李貌约了我晚上下班以后去逛家居店,不太方便。我只中午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上午下午都得上班。要么就下周找个晚上?”“不行。这周末我就得见一手他妈了。那就今天中午吧。我向史航老师和谭飞老师告个假。”“好的。”

  安心挂了电话马上给史航、谭飞发了个微信,说临时有急事万分抱歉之类。

  谭飞和史航边吃边聊发着牢骚。

  “史航兄,她说不来就不来,把咱俩晾这儿,这是不是在向咱们示威?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咱俩对她不满了?”史航作深沉状:“不是。我从她发来信息的语言指纹来看,她今天中午确实是有事儿。”谭飞不满:“什么事儿能大过跟咱俩吃饭?她知不知道是谁在托着她?”“这个我想她是很清楚的,如果没有我,哦,不,没有咱俩,她是不会有今天的。”“对啊。她敢放咱俩鸽子,就不怕咱们放她鸽子吗?”“她不怕。”

  史航掏出手机给谭飞看照片:“你看,这是她跟日不落集团刘一手逛街被拍的照片。她交上了富豪刘一手,还会怕咱俩吗?”谭飞冷笑:“有钱就了不起啊?相爱容易,因为五官,相处太难,因为三观。我不看好这种利益爱情,就是结了婚也是玩偶之家。”史航放下手机:“我不关心她的爱情和婚姻,我关心咱俩。”

  谭飞有些迟疑:“史航兄有何高见?可否明示?”史航说道:“《调解三人组》的出品人、制片人都是安心,这意味着她是这个节目的最大受益人。咱俩这几年下来,就赚了点嘉宾费,多少我记不清了——”谭飞脱口而出:“六万八千五。”史航冷笑一声:“就这点钱,连她一个包钱都不够。”“她有个包三十五万六买的。”“这你都知道?”“款式牌子,一查便知。”“谭飞兄,话题不要跑偏。”“是你问的——史航兄有话不妨明说。”

  史航继续说道:“这个节目,到现在已到达顶点,不会更好了。知道为什么吗?”谭飞想了想:“我略知一二,但想听史航兄说那七八。”史航擦了擦嘴:“咱们节目目前的嘉宾全部是真的,调解起来缺少戏剧性,缺少猎奇。我跟安心提了多次,咱们这个节目,必须得有编剧,我们编一些社会事件,越离奇越狗血越好。只有这样,才能突破收视瓶颈,成为全国现象级节目。”谭飞兴奋起来:“这样好呀!那天我看到一个段子,一男子约女网友见面约到了自己的儿媳妇,正尴尬的时候,被尾随而来的儿子暴打了一顿。要调解这样的事件,那收视率还不得爆表呀!”

  史航一脸无奈:“安心她不听啊。她一言堂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无非是继续捧红她,维持她的地位。她大红,我们就得惨绿呀?”谭飞点头:“她吃肉,我们就得喝汤啊?”说着端起面前的味噌汤喝了一口:“你别说,这味噌汤还真不错。”

  史航摇摇头:“汤再不错终归是汤,填饱不了肚子。”“对。汤汤水水,难填欲壑。您的意思是?”“谭飞兄,你觉不觉得咱俩已经有能力在安心面前为自己谋权益了?”“咱俩的翅膀早就硬了。当然,您翅膀比我硬。在全国节目界,您已是大咖。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另外,我听史航兄这意思,您好像已经有作战方案了?”“有。谭飞兄愿意跟我做一致行动合伙人吗?”“咱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但凡兄长有托,我必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我将与兄长共进退。”“义气!局气!大气!干杯!”

  两人端起味噌汤碗豪气干云地碰了一下。

  尚晋和安心约在一个安静的公园里见面。两人都没吃午餐,尚晋在麦当劳打包了一份麦辣鸡翅套餐,给安心带了根甜玉米。安心说了刘一手母亲要来北京见她的消息。

  尚晋点点头:“听上去是好事儿啊。”安心却有些发愁:“我发怵。”“怵什么?”“一手他妈张开兰听说过吗?”“商界女强人。从给工地卖钢筋开始,打造了一个日不落帝国。”安心有些感动:“尚晋,没想到,你还这么关注有关我的一切。”尚晋有些不自在:“我真不是特意关注的。这是很多年前我从一本鸡汤杂志上看见的。”“你不用躲避,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虽然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只能是朋友了。”

  尚晋刚要解释,手机响了,一看是李貌打来的。

  尚晋对安心说:“稍等。李貌来电。”赶紧接起来:“喂。”李貌的声音:“来工作室吃饭吧。小白请大家聚餐呢。”尚晋快速思忖了一下:“我在外边,有个酗酒者的调解案例,我今天来嗜酒者互诫协会调研一下,赶不过去了。”“还有这么一个协会?那你看看有没有奶奶这样的案例,以防万一。”“好的。你们吃吧。”

  尚晋挂了电话,又问安心:“你找我来,就是想说你很怵?”安心一脸无助的样子:“就要见婆婆了,若是过了婆婆这一关,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心里发慌,老觉得紧张。张开兰的记者访谈我都网上查了,她说话刁钻刻薄,记者都接不住她的话。”尚晋赞同道:“可不是嘛。”“你别光赞同我啊,你得替我想办法啊。我要是有一丁点儿办法我也不会麻烦你啊!反正不管你遇见什么你好像总有办法!”“瞧您说的。”

  “以前跟你在一块的时候,吃五块钱一碗的拉面,挤人山人海的地铁,但我心里有底。现在我变得六神无主。真应了那句话,有人越活越笃定,有人越活越迷茫。”尚晋顺口回应:“可不是嘛。”安心盯着尚晋:“你是在嘲笑我呢还是在嘲笑我呢?”尚晋一笑:“瞧您说的。”

  远处树丛里,有镜头对着安心和尚晋在悄悄拍摄。

  安心气愤地说:“尚晋,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瞧我说的?什么可不是嘛?”尚晋笑了笑说:“智慧人用眼教,聪明人用嘴教,笨人得用棍棒教。我刚才已经把主意给你出完了。你竟然没听明白。”安心一脸迷茫:“别打哑谜,我脑子一团糟。”

  尚晋微笑:“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难缠的人,什么难以回答的对话,只要学会两句话就可以应对,一句是‘可不是嘛’,另一句是‘瞧您说的’。”安心半信半疑:“是吗?”“可不是嘛。现在咱们可以就演练一下。我现在变身为张开兰,模拟跟你谈一些话题,你先看看这两句话好不好使。”“好。”

  尚晋清了清嗓子:“安心,你跟一手交往之前谈过几个男朋友啊?”安心一愣,顿了一顿:“四个。”尚晋懊恼:“你跟我之前还谈过三个?——这句话代表我自己问的。”安心忙解释:“跟你是第一次。之后谈过三个。谈几个跟你都没关系了。你赶紧模拟张开兰。”

  尚晋模拟张开兰:“好。我现在又是张开兰了——其实我呢,不希望我们家一手找娱乐圈的人。我虽然在商界,但也看过一些娱乐圈八卦消息,乱七八糟的。安心,你觉得娱乐圈是不是也很不消停啊?”安心继续回应:“可不是嘛。”

  尚晋竖了下大拇指,继续模拟张开兰:“一手跟我谈了你跟他的交往。他能把你带到我面前来,说明他对你是满意的。我作为长辈,是很开明的。你现在是一个主持人,你的节目我也看了,很不错。在国内是有一定影响的。所以我相信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辅佐一手,给日不落集团带来一些资源和帮助。这也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不会落空吧安心?”安心继续回应:“瞧您说的。”

  尚晋一拍巴掌:“出师了!”

  安心依然忧心忡忡:“他们家毕竟是豪门,你说我嫁过去以后能适应吗?”尚晋认真地说道:“据我不完全了解,明星,包括体育明星,嫁入豪门的,大部分的结局都很悲惨。”安心有些害怕了:“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怎么还吓唬我!”“我必须告诉你事实。”“也许我是那小部分呢。”

  “我也希望并祝福你是那成功的极小部分。但胜败的概率我也要告诉你。知己知彼知概率,胜固可喜,败亦不惧。”安心心乱如麻:“我跟刘一手的事儿早被狗仔偷拍了,连我老家的人都知道了。我输不起。”尚晋突然想起来:“说到这事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安心一愣:“怎么奇怪?”“你有一定知名度,但你并不是一线艺人。刘一手身上也没有什么娱乐元素。狗仔为什么要拍你们?”“可他们就是拍了我们了。新闻上都有啊。”“关键是你上次跟我吃饭,也被拍了。你不觉得可疑吗?不要把狗仔想得那么神通广大。我不认为狗仔会对你或者刘一手感兴趣。”

  安心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说一手找人拍的我?”安心下意识警觉地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远处隐藏的镜头。

  尚晋谨慎地说:“我没有证据。不敢下结论。”安心有些慌张:“要照你这么说,那这次也会有人拍我跟你!”

  尚晋刚才还指点江山,听到这话忽然也害怕了,迅速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静寂无人。尚晋有些后怕:“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吧。”安心一副无助的样子:“嫁入豪门这事儿,你得继续帮我啊!我一人应付不来。”尚晋叹了口气:“豪门分很多种,比如商业豪门、权贵豪门、家族豪门,你嫁入的是豪门中最难把握的一门。”安心问道:“什么门?”“土豪门。”安心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随便你埋汰我。只要你能帮我。”

  李貌、毛毛、李才、马得路、箱子姑娘、苏洁、小白等人聚集在一张长条桌前聚餐。桌上堆满了麻辣烫、小龙虾、煎饼等各种低档外卖。

  马得路不满地说道:“小白,你一夜暴富,就拿这点东西打发我们啊?”李才也补刀:“虽然我不喝酒,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你中午聚餐就是想少付点酒钱。小白,不厚道啊。”

  小白嘿嘿笑着:“自从中奖以后,我就有了暴发户心理。看了几次心理医生才调整过来。所以我必须要像以前那样节俭朴素,请大家聚餐也一样,如果我带你们去吃高档的地方,那不说明我已经堕落了吗?已经浮夸了吗?你们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不学好吗?”

  李貌抬起头:“李才,得路,这么多好吃的还不满足?别挤对人家小白。吃大户心态很不好哈。”小白一拱手:“谢谢李貌姐仗义执言。”毛毛在一旁边吃边问:“你哪儿看的心理医生啊,这么好使。给我介绍一下,我想认识一下。”马得路担心地问毛毛:“你有心理问题了?”毛毛转过头:“我想带你爸去看看。哦,现在也是我爸。”

  马得路松了口气:“爸倒好说。就是你别再出什么问题。小白,你心理医生哪儿的啊?贵不贵?”小白一乐:“我的心理医生不贵,其实大家都认识。就是——苏洁。”苏洁面对着大家的注视,堆起笑容,挥手:“嗨。”

  毛毛瞪着苏洁:“嗨什么嗨,你都假冒医生行医了?”苏洁一脸无辜:“毛毛姐,我光明磊落地坐拥心理师执照。客户也不老少了。”小白一听:“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客户吗?你说你只有我一个客户的。”苏洁忙解释:“哦,VIP只有你一个。我还有几个普通客户是拿来小试牛刀保持我良好状态的,我主要还是为VIP客户竭诚服务。”

  箱子姑娘问道:“苏洁,你还接其他客户吗?”苏洁来了精神:“接啊。我打通了星座学、心理学和属相学的壁垒,正广招客户对我的学说进行实践论证呢。你有朋友就介绍过来。我收费不贵的。”箱子姑娘淡淡地说道:“我想成为你的客户。可以吗?”

  苏洁一愣。李貌、毛毛都担心而好奇地看着苏洁。

  苏洁鼓起勇气:“都说你是倒霉蛋儿不是?你自己也受到心理影响了不是?告诉你,我星座小公主心理小魔仙属相人气王不怕这个!你这个客户,我义无反顾地接了!我来把所谓的你带给别人霉运的传说一扫而光!”

  苏洁说到兴起一挥手,不料吧嗒一声,手中的苹果手机脱手而出飞到了地上。全场静默。苏洁捡起来一看,碎屏了。

  箱子姑娘沮丧道:“对不起,苏洁。”苏洁咬着牙忍住心痛,假装若无其事:“没事儿,不要紧,无所谓。这部手机是处女座,我早算出它命中会有此一劫。”李貌一听乐了:“手机也有星座啊?”苏洁一脸认真:“这手机九月买的。典型处女座。”李貌补刀:“你水瓶,它处女,你早就告诉我这俩座不怎么合,你自己怎么还犯这低级错误呢?”苏洁叹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箱子姑娘起身:“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马得路敬畏地看着箱子姑娘的背影,低声对李才说:“她倒霉蛋儿这人设倒是没崩。”李才一脸歉意地看向众人:“她人设不崩,咱们就多绷根弦儿吧。”

  简陋的房间内,尚得志来回转,管红花趴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尚得志有些着急:“这个常有理怎么还不回话呢?她到底租还是不租呢?”管红花边写边说:“不要背后说人家的外号——她会租的。”尚得志怀疑的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政坛阅人无数,这个常有丽一看就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她没有不租的道理。”“住宾馆这一天天钱花得我心慌啊。常有丽也不给个准话,要不咱俩住到尚晋、李貌那新房子里去吧。他们怕甲醛,咱们不怕啊。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管红花抬起头:“什么一把年纪了,不刚步入壮年吗?你不怕,我怕。当然,这事儿还不是个怕。尚晋、李貌没邀请咱们,咱们就住进去,你觉得体面吗?符合咱们的身份吗?”尚得志无奈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咱们出去转转吧,你这一天到晚写自传,不闷得慌啊。”管红花放下笔:“这两天我没有写自传。”

  尚得志探头看:“那你写什么呢?”“我在整理咱们的人脉和人情。触目惊心啊。”“什么人脉人情?”“得志,你从参加工作开始,到跟我结婚,再到今天,参加了多少个人的婚礼?多少个人的葬礼?多少个孩子的百岁?多少个烧炕暖房?你随了多少份子钱?”尚得志一脸蒙:“哎呀,这还真记不清了。两百人有吧?”“什么两百人,咱俩加起来四百多人!咱们这钱就白花了吗?这人情就白搭了吗?这人脉就这么断了吗?”尚得志叹气:“哎呀哎呀,这么多呀。不带劲!这想起来怪心疼的。那不白花还能怎样?”管红花眼睛一亮:“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尚晋和李貌结婚,就是一个回款的好时机。”尚得志迟疑道:“这婚都结完了,婚礼都办完了,怎么收啊?”管红花露出一丝笑意:“北京的婚礼是办完了,青岛的婚礼还没办呢。我决定,在青岛再办一次。”

  尚得志瞪大了眼:“老管,这可是大动静啊。尚晋、李貌能愿意折腾吗?”管红花又分析起来:“得志同志,你先别考虑困难,先考虑前景。我这几天进行了精密计算,咱们青岛办这么一次婚礼,资金能回流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除去成本,还能净剩十万左右的利润。你觉得该不该办?”尚得志连连点头:“该办。现在咱们手头太紧了。”管红花拿起名单:“李貌的工作,我去做。你现在看看我列的名单,看看还有哪些漏网之鱼。”尚得志提了提精神:“哎!”

  常有丽和林姐在万山红划定的警戒线边上遛狗。常有丽在警戒线以内,林姐在外边。林姐忍不住问:“咱们在这儿遛个什么劲啊。往远处遛遛去啊。”常有丽:“不去。我就在这29米99的线上遛。”林姐劝道:“你就跟万山红置气吧。事儿不都过去了吗?”常有丽又有理了:“事儿本来早就过去了,但她万山红画了条三十米的红线来制裁我。三十米以内有线遛狗,三十米以外无线遛狗,这不明摆着给我和呼噜套了个紧箍咒吗?她出了招儿,我不能不接啊。”忽然低声道:“知道吗,老万正在她家窗口盯着我呢。”

  林姐狐疑:“不能吧?”正想仰头去看,被常有丽制止住。

  “你别看。我吓她一跳。”

  常有丽忽然抬手朝万山红家窗户的方向招了招手:“哈喽。”

  万山红果然正在家用望远镜观察常有丽,突见常有丽朝自己招手,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又一想,不对,这么远她不可能看清我这屋里的动静,于是又凑到望远镜前观察,嘴里嘀咕着:“蒙谁呢!”

  常有丽和林姐继续交谈。常有丽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林姐,跟你说件事儿你谁都不能说。”林姐眉头一扬:“你还不知道我,拾了黄金都不带笑的!想从我嘴里套出句话儿,不可能!”常有丽顺口道:“还真是。认识你半辈子了,你就没跟我掏过心里话。不过这次你是真拾着黄金了。”说着指着墙上的字:“看见那拆字儿没?”“看见了。”“看见后边那问号没?”“我眼神儿好着呢。”“那个问号,就要变成叹号了!”

  林姐惊讶地转过头:“真要拆了?”常有丽忙压低声音示意:“你小点儿声——嗯哪!”林姐又摇头:“有丽,假的吧,都传过好多次了,哪次见真章了?”常有丽一脸自信:“这次就要见真章了。因为是我传的。”林姐仍不相信:“有丽,说句话你别生气啊,前边那些大部分也是从你这儿传出来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再闪了舌头。”常有丽生气了:“不信拉倒。”

  常有丽牵起呼噜向前走去,林姐忙跟上去。“有丽,有丽,别生气啊。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传话给你的那些人。你想啊,本来你公信力和威力多大啊,是不是随着你一次次预言变成谣言下降了。幸福里可以没有常有丽,不能没有常有理啊。我是想维护你常有理的权威。”

  常有丽脚步慢了下来:“你说得倒也是实情。林姐,没想到你对我是这么忠心耿耿。”林姐听得有点拧巴:“主要是一种关心和关怀吧。毕竟常有理这牌子也是你摸爬滚打立起来的。”常有丽又显出了自信:“那是!进了家门我是常有丽,出了家门我就是常有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林姐问道:“有理,你这次拆迁这消息可靠吗?谁告诉你的啊?”常有丽低声说:“内部渠道传出来的。暂时还不能说。百分之百可靠。”林姐顿了一下:“行,我再信你一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常有丽一脸真诚:“林姐,为什么告诉你这个绝密信息呢?因为你是我广场舞舞团的副手,忠心耿耿,能冲能打,这几年咱俩联手,打败了多少来抢地盘的!”林姐伸出四个手指:“打跑了四拨。合并了两拨。”常有丽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消息透给你也是你这么多年追随我的福利。这个消息可以给你带来两个好处:一、止损。你儿子那新房就不能再真刀实枪地装修了。二、受益。你虚张声势地装修一下还可以。这样评估的时候你还能多要点。”林姐连连点头:“对对对,能多要点就多要点。这辈子,咱老百姓不就指着手头这房嘛——那虚张声势地装,是不是这钱也还让毛毛赚?”常有丽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事儿毛毛能干吗?从小我就教育她不准弄虚作假!——你从街上拉个施工队,明面儿上装一下得了!”林姐顺从地答应了:“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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