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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日阳光清丽。

  吃过早饭,万山红匆匆忙忙收拾好李貌的相亲资料,准备去公园相亲会。李貌是万山红和李双全的女儿,今年28岁。在万山红看来,无论男女,28是一道坎,过了这个坎还不谈婚论嫁,就该归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了。最近一年来,每周日去幸福里社区公园相亲会已经成为万山红的“固定节目”,风雨无阻。李双全劝万山红,说婚姻大事还是得尊重女儿的意见,她都说了不让你去公园给她相亲,你还是少去。万山红说这哪能听她的,她不让我去,她倒是给我领回个现成的啊!

  其实李貌有现成的男朋友。李貌的男朋友叫尚晋,青岛人,和李貌是大学校友。两人相识于一场校园辩论赛,辩题是中国传统武术是否有技击作用。李貌是正方,尚晋是反方。结果是尚晋赢了。李貌不服气,辩论赛结束后找到尚晋,非要用中国传统武术跟尚晋切磋一下,结果三两下就把尚晋给打趴下了。

  李貌的功夫学自父亲李双全。李双全是五行推手的掌门人,习武数十年,在京城传统武术界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李貌打小跟着父亲练武,功力虽说不上深厚,但对付个把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成了朋友,不过当时尚晋有女友,两人的关系并未更进一步。毕业以后两人也各奔东西,没什么交集。直到一年多前,两人在一次校友聚会上重逢了。这时两人都刚刚结束上一段感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把对方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一次次互诉衷肠下来,爱情的种子萌芽了。

  李貌没敢把这段恋情告诉爸妈。万山红给未来女婿定下了几条硬标准,其中第一条就是必须有北京户口。尚晋毕业以后一直漂在北京,户口还在老家青岛。李貌跟尚晋说,就凭这一条,咱俩甭说结婚了,你连进我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有人是“人来疯”,尚晋是“事来疯”,什么事到了他这儿都能有个着落。有天他得到一个消息,北京市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专职人民调解员,尚晋当即发了狠:为了获得登门拜访李貌父母的资格,无论如何必须把这个人民调解员的指标拿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备战,尚晋在调解员选拔考试中取得了笔试面试双第一的优异成绩,成功获得落户指标。工作分配时,尚晋主动申请到幸福里社区居委会工作。周一也就是明天,尚晋将走马上任。李貌觉得时机到了,该把两人的恋情向爸妈公开了。但李貌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户口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这桩恋情能否得到爸妈的认可,李貌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李貌约尚晋到自己的工作室商量一下登门的细节问题。等了半天尚晋还没到,李貌打电话过去催问。尚晋说:“我刚走半路上,被周茉莉提溜到居委会来了!”李貌说:“你不是明天才正式上班吗?”尚晋说:“挡不住这周茉莉是个工作狂!非带我今天去熟悉熟悉社区公园的周日家长相亲会,说那里容易出事儿,是重点调解区,让我早点接手。”李貌无可奈何:“那你结束了赶紧过来!”

  尚晋口中的周茉莉是他的顶头上司、幸福里社区居委会主任,三十出头的年纪,气质干练。两人在居委会门口会合,一同前往幸福里社区公园。

  尚晋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双肩包上写着三个简洁的字:啥都有。周茉莉看着奇怪,问尚晋:“哎,你背这么大一包干吗啊,又不是去登山。”尚晋说:“报告周主任,这是我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人一出门,包不离身,生命宝贵,安全第一。”周茉莉有些狐疑。尚晋索性取下双肩包,打开给周茉莉看。里边除了日常物品,还有一个基本逃生装备袋,有压缩军粮、瑞士军刀、针线包、护目镜、钛水,等等。周茉莉说:“嗬,够全乎的。”尚晋有些得意:“必须的。这包的名字叫啥都有!哪天我也给你归置一个。”周茉莉不以为然:“我不需要。人生需要时刻归零,正所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两人边走边聊。周茉莉问:“我听说你是主动要求来咱们幸福里社区的?”尚晋说:“是。因为我女朋友家住这儿。感谢祖国,感谢组织,满足了我的愿望。”周茉莉边走边嘱咐:“咱们街道办,就属幸福里社区纠纷最多、调解压力最大,领导能同意你调来,一是因为你主动要求,二也是因为你调解员考试成绩是综合第一,否则也不敢冒险。你要好好干。”尚晋好奇:“周主任,为什么幸福里社区纠纷最多?”周茉莉说:“幸福里的回迁户和外来户大约各占一半,互相对不上眼。而且,还剩个九号没拆着,跟拆了的一比,立马显出差距来了,九号的居民心里边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尚晋又问:“为什么没拆?”周茉莉皱眉:“有个钉子户叫常有丽,人送外号常有理,联合了他们楼全体居民,把整栋楼变成了钉子楼。条件最后没谈妥,没拆动。”尚晋有些明白了:“嗬,还有这么一主儿啊!酷!不过从规划来说,早晚不都得拆吗?”周茉莉回应:“理论上是这样。”尚晋:“晚拆的比早拆的还能多拿钱呢。”周茉莉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儿。有一位我很喜爱的作家,但我现在忘了他的名字,他曾经说过,人会祝贺一个陌生人的发迹,但却不能容忍身边人的晋升。”尚晋一听:“你喜爱的这个作家叫王尔德。但我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太毒舌了。”周茉莉一脸严肃:“咱们不讨论王尔德,继续讨论刚才这个问题——这个地方为什么难拆呢,因为已经拆过一次了。”尚晋惊讶道:“是二次拆迁啊?”周茉莉点点头:“对。所以幸福里的人都活得忒舒坦。说实话,就是躺拆迁款上都能活得很好。所以他们吃过拆迁的甜头儿,这次拆就比较难。好多户人家早都在算计怎么分这二次拆迁款了,家里边难免磕磕碰碰,动了手脚儿的也有。”尚晋明白了:“这是一个哲学难题,一头猪还没长大,张三和李四就算计怎么分它。周主任,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怎么样?”“猪长大了,张三和李四互相气死了。”周茉莉扑哧笑了,但赶紧正色起来,理了理衣服。

  尚晋看着周茉莉打趣道:“周主任,您笑起来很好看啊,怎么笑一半就收工啊?”周茉莉一本正经了起来:“工作时间,必须严肃认真。”尚晋脱口而出:“您让我想起了我妈。”周茉莉有些恼火:“我有那么老吗?”尚晋忙解释:“不是说您老,是说您和我妈的工作态度一样。都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周茉莉哼了一声:“外省市的基层干部能有这样的工作作风,难得。”

  幸福里社区公园一块空地上,聚集了各种各样为子女相亲的家长:有作摆摊状的,有溜达着寻找机会的,大部分人手里或腋下都夹带着影集或子女的个人简历;为不给子女丢脸,个个都打扮得比较体面,行为和话语像地下党接头一样,透着神秘和专业,声音也比平时低了三度。

  空地的两棵树上挂着一副不伦不类的标语对联:

  上联:有缘千里来相会;

  下联:无缘对面也相逢。

  两棵树中间扯着一条横幅,写着横批:缘来是你。

  一个男家长凑到一个女家长跟前:“你男还是女?”女家长说:“我男。你呢?”男家长有些失望:“不好意思,我也男。”女家长叹气:“狼多肉少啊。”两人不再多言,各自掉头在人群里寻找新的目标。

  相亲空地的边上,是一群跳广场鬼步舞的中老年妇女,也夹杂着少量男的。领舞的是常有丽。常有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显得很有活力。

  万山红抱着李貌的相亲资料走了过来,远远地和常有丽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由自主皱皱眉撇撇嘴。万山红率先转移了目光,昂首阔步从广场舞人群边缘走过。

  常有丽跳着舞步走到相熟的林姐旁边,低声说:“林姐,发现没,万山红脸歪了。”林姐瞄了一眼:“没瞧出来。你别跟人家不对付就埋汰人!”常有丽说:“你老花眼了!我明明看她左脸歪了一撇儿。真的,我不是埋汰她,我是关心她。”林姐说:“得了吧,还关心她,你不是跟她不对付吗?”常有丽说:“不对付归不对付,该关心还是要关心。毕竟我们闺密一场。我是重情重义的人。”林姐扑哧笑了,明显不信。

  那边万山红已经走进了相亲场地,边走边张望,寻找可以接洽的对象。一对家长夫妇看到了万山红,两人嘀咕。男家长说:“哎,这女的长得还不赖!”女家长随口附和:“是不赖。”忽又觉得别扭,愠怒地说:“是给儿子相亲还是给你相亲?花花肠子弯弯绕啊你!”男家长连忙解释:“你心眼活泛一点行不,当妈的要长得不赖,那闺女应该也八九不离十!家长相亲,不就得先相家长吗!对不对?”女家长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儿,又打量了一下万山红,有些不屑:“模样过得去,就是走路有点垮,你看那衣服搭配,俗!不像是中产阶层家庭。配得上咱儿子跟咱们这个富庶绅士家庭吗?”男家长说:“先打探一下再说。根据我的经验,我们国家自改革开放以后,闺女不一定像妈了。”女家长不解:“为啥呢?”男家长说:“吃得好了呗!知识改变命运,营养改变体形!四十年改革开放使得人不可貌相了。”女家长犹豫了一下:“有枣没枣,先打她一杆子!”

  两人走上前跟万山红搭讪。男家长赔笑:“女士您好!您男还是女?”万山红打量了一下对方,语气里有些隐藏不住的小得意:“我男女双全。”女家长有些疑惑:“双胞胎?”万山红没直接回答:“反正是俩——你们京还是外?”男家长回应:“我们是外。但也是大城市——沈阳。”万山红不屑地说:“大城市和大城市也是有区别的,北京是首都,不是普通的大城市。”男家长说:“首都不是只有一个嘛。说起来,沈阳也是历史悠久的名城。再说了,环境也只是外部条件,当前社会讲的是内容为王。”女家长见万山红似乎兴趣不大,连忙直入正题:“我们这边是男,28岁,颜值很高——你看我就知道了,有辆中上档次的一手车,马上买四环内的一手房,名牌大学的保送硕士,也算一手硕士……”没等女家长说完,万山红打断:“对不起,外地的我就不考虑了,只考虑北京的。”

  万山红说着转身要走,被女家长拦住了:“哎你这是地域歧视啊,别为了个户口耽误了儿女的前程!”万山红解释道:“户口我倒不在意,我主要觉得远,而且探亲不方便,我怕冷,东北天寒地冻的,走动起来不方便。”男家长有些不甘心:“我们儿子很优秀,您不要因为怕冷错过火热的生活,错过了会后悔的,你先看看资料呗。白纸黑字,杠杠的!”男家长热切地把资料递向万山红。万山红没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不好意思,不管您儿子配置多高,如果硬指标不到,那么软指标再硬我也不考虑。再见。”

  万山红欲转身,女家长又拦住她:“大姐,那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万山红忍着不耐烦:“请不要尊称我大姐,真的,别客气,我估计你比我大。您有什么问题,请说。”女家长忙改口道:“好,大妹妹,像咱们这个年龄,都一个孩子,你怎么有俩呢?”万山红顿了一下:“……保密。”女家长不解道:“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哈哈,我整明白了,你是二婚的呀!对吧大姐?”万山红恼了:“我是二婚,你是二!”一转身气呼呼走了。

  女家长猜得八九不离十:万山红是头婚,李双全却是二婚。李双全和前妻有个儿子,叫李才,也即李貌同父异母的哥哥。李才是个网络大V,自号“推手李才”,坐拥几十万粉丝。不过此推手非彼推手,实则是策划人的意思。李才长期混迹于文化界和娱乐圈,用李貌的话说就是:写微博批评明星达人,上电视点评社会万象,咖啡馆演讲心灵鸡汤,总之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社会名人。但这些网络虚名并没给李才带来实际的经济利益。迫于生计,李才拉来好友马得路,在幸福里社区租了个二层小楼,投资开了家咖啡馆,取名理想胡同。咖啡馆开张已经十个月了,一直生意惨淡,入不敷出,无奈之下缩减规模,把二层转租给了李貌开办她的“家是一座城”环境设计工作室。

  这会儿李才正在楼下的理想胡同咖啡馆里举行一场名为“与困难共舞”的讲座。咖啡馆大门旁边张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是李才一张意气风发的照片,海报上的文字是——

  与困难共舞 听李才解惑

  推手李才第二十八场心灵感悟

  李貌在楼上的工作室里等着尚晋,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讲座只有十几个听众,其中有一名戴着斗笠和墨镜的男子。男子是中途进来的,奇特的装束一进门就引起了李才的注意。李才直觉此人是有目的而来,但究竟什么目的却猜不透。李才也顾不上多想,专注于自己的讲座。

  “……父母会老去,朋友会离去,金钱会散去,才华会失去,白云会飘去,花朵会谢去,时间会流去,美梦会飞去,由此可以得出,在这个捉摸不定瞬息万变的世界上,有且只有一种东西不会老去离去散去失去,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苏洁回答:“影子。影子跟人形影不离嘛!”——苏洁是李貌工作室的前台兼秘书,这会儿闲来无事,也坐在人群中听讲座。

  李才说:“错!遇到黑暗,影子也会坚定不移地离去。我给大家的答案是:困难。只有困难,是永垂不朽的。只有困难,从生到死,一直陪伴在我们的身边。你长大,困难也跟着长大;你强大,困难也跟着强大;你伟大,困难也跟着伟大。刀,砍不烂;水,煮不烂;火,烧不烂。请问,有谁从没遇到过困难吗?如果有,请回答我。”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男性声音:“有——我!”

  李才循声看过去,发声的正是那名斗笠青年。

  斗笠青年站起身来:“本人从小到大没遇到过什么困难。李推手,这你怎么讲?!”

  李才明白了,这人是砸场子来了。李才在脑子里迅速搜索了一番,实在想不起此人是谁、跟自己有过什么样的交集。

  李才强作镇定,微笑着赶紧找补:“朋友,你如果从来没有遇到困难,生活就会很平淡。就跟一只鸟一样,如果没有遇到空气,它根本无法飞高。”

  斗笠青年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空气,鸟就先憋死了,谈不上飞不飞;别说鸟,人也就憋死了!没困难,能把人憋死吗?不能。困难憋不死人,说明困难和空气不能相提并论。李推手,我推断得对否?”

  李才有点愣怔,一时答不上话来。

  斗笠青年咄咄逼人:“如果我推断得对,你算不算胡说八道?”

  气氛一下紧张了。李才迟疑着正待开口,楼上却传来李貌的声音:“哎你这是听讲座还是抬杠啊?!”

  众人都抬头看过去,李貌噔噔噔地从二楼下来了。

  苏洁帮腔:“对,这就是抬杠!”

  李貌边走边说:“谁都能听得出来,主讲人就是打个比方,没说困难就是空气!你是不是捂得太严实了没听清楚?”

  斗笠青年仍是一脸不忿:“既然出来开讲座,打比方就得打准确了,不能披上个袈裟就觉得自己会念经,拿着个笤帚的也别当自己是哈利·波特。连个比方都打不准确就敢开坛胡抡啊?!”

  说话间李貌已经走到了斗笠青年跟前,直视着斗笠青年:“说话够呛的啊墨镜男!那要这么说,戴墨镜的不一定是王家卫,踢场子的也难说个个是李小龙啊!看路数你是来挑事儿的!”斗笠青年语气嚣张:“开场子就别怕踢场子!今天我就是来踢馆的!”说完打量了一番李貌:“你谁啊?李推手不至于弄个女保镖来罩场子吧?”李貌说:“我是李推手的妹妹,李貌。李小龙的李,貌美如花的貌——怎么着,你什么踢法?文踢还是武踢?甭我哥出面,我陪你!”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李才怕把事闹大,急忙上前:“李貌,辱骂和恐吓绝不是战斗!没有空气,鸟和人确实就憋死了,从这个物理学层面上来说,这位朋友的确是在和我进行学术研讨。”李貌说:“哥,他自己都承认是踢场子的!”又朝斗笠青年问道:“墨镜男,捂得这么严实,不怎么光明正大啊,你到底想干吗?”斗笠青年笑了:“你比你哥聪明。鄙人来踢馆,本来想先文后武,嘁哩喀喳就结束。但被你搅了局,搅得我心情不爽。好男不跟女斗,今儿个不踢了。”斗笠青年又转向李才:“李推手,等你下次讲座的时候我再来踢,也好让你有个准备。你不介意吧?”

  李才努力想撑住场面:“欢迎来踢。但我一向喜欢以文会友,斯文不能扫地。”斗笠青年继续紧逼:“别呀,以文会友太素。我认为能动手就别吵吵。”李貌说:“现在你不就在吵吵吗?!痛快把话倒出来,这里有人给你接着!”斗笠青年冷笑道:“先文后武。先礼后兵。”李貌反问:“文怎么说,武又怎么讲?”斗笠青年似乎不愿跟李貌纠缠,目光转向李才:“文,针对你的讲座,看看你肚子里有没有二两油水,是不是嘴唇上抹一道肥肉片子就出来充肉食动物;武,针对你家的李氏五行推手。听说李氏五行推手有名,你自己也到处吹嘘著名推手李才,我想跟你下场子练练,验证一下你是推手还是吹手。文武你要都接得住算你有本事,接不住你就鞠躬下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如何?”李才强作镇定:“一言为定。”斗笠青年看着李才:“好。风雨无阻不见不散。你下次讲座还是在网上提前发布时间吧?”李才说是。斗笠青年说:“那就好,微博微信我都关注了你,不会错过的。”

  斗笠青年又转向听讲座的人:“到时希望各位也来看看热闹,见证一个推手的倒台,也见证一下传统武术和现代搏击的区别。”众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鼓掌叫好。

  李才努力保持着矜持的微笑:“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斗笠青年却卖起了关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以后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说完想走,被李貌上前一步拦住。

  “慢着。你砸人场子,恶语伤人,想走就走啊?!”

  斗笠青年不屑地看着李貌:“当然。难道你还要留我喝杯咖啡?”

  “咖啡你喝不上,但名字你得留下。”

  “那得看你的本事。你是女性,踢打抱摔太难看,你们太极不是喜欢讲手吗,我跟你讲一下手吧。”

  斗笠青年说着伸出手,李貌伸手一搭,两条胳膊一碰即交上了手——两人均单手发力,你推我挡,斗笠青年以刚推柔,李貌以柔卸刚。外人看上去两人如跳舞一样进退转换,但李才知道形势危险,急忙叫停。

  “李貌,停!让这位朋友走!”

  李貌退后一步,貌似平静实则颇感意外地看着斗笠青年。斗笠青年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李貌。两人身上都有功夫,但都没想到对方竟也不是弱手。

  李貌说道:“看在我哥的面儿上,走吧。不过我告诉你,踢馆不是那么容易的。想来踢馆先过我这一关。”

  斗笠青年微微点头:“没想到李氏推手还真不是花架子,但容易不容易下次场面上见吧。既然你露了一手,那么我也不能太藏着掖着,也给你露一手。”

  斗笠青年一撩风衣,抬脚往地面上跺了一下。

  斗笠青年朝李貌道:“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实力!”

  斗笠青年转身大步离开。李貌看斗笠青年跺过脚的地方,地面砖已碎成两半。苏洁也发现了,惊呼一声:“哇塞!砖碎了!真不白给!我见到活的武林高手了!”说着拿起手机到碎砖处拍照。

  咖啡馆内的人都看着李才,李才额头上已微微地冒出了汗。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微笑着:“我一直以为踢馆是武术界的事,没想到文艺界也有。看来最近流行跨界啊。”苏洁举起手中的手机:“李才哥,我已经把他要踢馆的事儿和他的碎砖场面发你微博上和我朋友圈了,好多人都说要来现场看。”李才不知如何回答,干咳了两下,拿起手边的茶杯喝水掩饰,李貌也赶紧刷微博查看。

  这时一个听众叫道:“李才老师,您妹妹都会功夫,那么您功夫一定是更上一层楼了!作为您的粉丝,我们大家都支持你!”众人纷纷鼓掌。苏洁说:“李才哥,到时候您以语言的魅力、推手的威力暴揍他一顿!我给您现场直播!”李才面带微笑心里却暗暗叫苦:“拜托大家就此事先别发消息了,此事不宜闹大。还是要给对方留个余地。”苏洁夸奖:“李才哥就是心胸宽广,这种人还给他留什么余地!”李才苦笑不语。

  尚晋和周茉莉在公园相亲会现场巡视。尚晋颇为感慨:“看来我国单身男女的库存很多啊。”周茉莉面色不悦:“尚晋,你这么调侃一个群体合适吗?库存这样一个物理名词能用到人身上吗?”尚晋一愣:“我就是开个玩笑。”周茉莉语气凌厉地说道:“玩笑不就是调侃吗?你了解单身男女吗?从人类学来看,人如果不经历单身阶段,就不会向结婚的合理的方向发展。你这样歧视一个群体能做好调解工作吗?”尚晋看着周茉莉,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我明白了。”周茉莉转头问道:“你明白什么了?”尚晋有些尴尬:“没什么。”周茉莉逼问:“把话说明白。”尚晋只好把话说开:“我感觉您好像也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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