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承天宗 晏晚好像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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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承天宗 晏晚好像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时……

  翠顶山。

  与京城连亘的山脉不同, 这一处山峰如同一个孤峰般矗立在广袤的江淮平原上。

  此刻山下已是初夏,山上却仍在暮春, 满眼的嫩绿铺展开去,沿着起伏的山势延绵成一张绿的绒毯,如同盖在山峰上一般,正应了“翠顶山”这个名字。

  自山下登石阶而上,要不了半日就能见到承天宗的山门。

  在江淮这样的富庶城池,这样一个隐世门派似乎与山下的繁华格格不入。然而与那些传闻中的江湖门派不同,承天宗打从山门前便能看到络绎不绝的信众。

  他们如同参拜神佛一般来此, 却又不止于参拜“神佛”。

  他们将自家的粮食、布匹进献到这里,再满心欢喜地自山门前设置的神树上取走由承天宗子弟悬挂的愿望牌。

  一路走来,穆彦也和晏晚了解到,据传这愿望牌格外灵验,有不少百姓都靠它实现了愿望。

  “江宁王大名, 如雷贯耳。”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

  身形瘦削但精神却不错,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乍一看去,倒果真是隐士高人的模样。

  “不知前辈尊姓, 晚辈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似是意外这位传闻中的杀神的彬彬有礼, 那老道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待人细看时, 便已又是微笑模样。

  “老夫道号空文。”

  “空文道长。”穆彦的礼节自是“入乡随俗”, 看起来倒真的像只是来此参观一般。

  那空文道长便也还以一礼, 继而安排弟子引着穆彦几人进入宗门之中。

  不过让穆彦有些意外的是,除去一身小厮打扮的晏晚,又过了一道门之后, 他带来的其他督卫军侍卫,便都让这位道长以内门重地闲人勿入的由头留在了外头。

  而进了这内门,其中景象果然与外头大为不同。

  外面多是百姓前来参拜,或是领些救济的白粥等物,而内门,便是众多身穿承天宗弟子衣裳的年轻男女,正在井然有序地做着各种工作。

  有正在炒茶制茶的,也有锻打武器的,一路走过,竟如同置身街市一般热闹。

  这些承天宗弟子都对这位空文道长格外尊敬,无论他们到了哪一处,遇到的弟子都会谨慎地上前来,行上承天宗特有的礼节。

  晏晚只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似乎前世在哪见过,可她生怕露出什么破绽,一时又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想。

  “宗门内靠着这些手艺也算有进项。当年先祖在此开宗立派,便是想让我等扶危济困,索性这些年终于找到些方法,也让城中流浪的百姓多了一份口粮。”空文道人一边走一边介绍。

  “这里都是这样制作各色物品的厅堂吗?”穆彦问道。

  空文道人笑笑:“也不尽然,这一处都是这样的所在,王爷可随意观看,只是再往北就不要去了。”

  “哦?”穆彦朝空文道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那边是宗门机要?”

  他这话是开玩笑般问的,也没想着那空文道人能认真回答。

  倒没想到,空文道人也出人意料,竟是有几分严肃地道:“那边是宗门禁地,寻常弟子亦不得入内,里面危险,江宁王不甚了解,还是莫要前去。”

  他想了想,又自己接着道:“前些年江宁王在此时,我承天宗不过是山上一个小宗门,想必江宁王都不曾听过。如今虽发展起来,可禁地终归是禁地,连宗主都不得随意进入,其他人自然也不要搭进性命。”

  穆彦便应道:“道长既如此说,我等不过托了定南王的福见见世面,当然不敢冒犯。”

  这般说着,空文道人便领着穆彦和晏晚朝东边的路上拐去。

  只是在他们拐过去之后,无人注意的时候,那空文道人眼中才有一丝寒芒闪过,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今日不巧,宗主到下头村庄去了,两位只怕是见不到了。明日一早我便再派人来接两位,面见宗主。”

  空文道人将他们引至一个小院前,脸上浮现一丝歉意。

  “无妨,本来就是我等打扰,只是不知那些随我前来之人,道长安排在何处?”

  空文道人闻言,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来:“王爷所领侍卫甚多,内门并没有那样多的客房,只能留给王爷这一间,请其他客人在外门的客舍休息了。还请王爷见谅。”

  穆彦朝这小院内看去,四四方方的院落,只有一间正房,确实住不下那么多人。

  这时,那空文道人似突然想到什么般,又开口:“这位小兄弟……老道只想着外头的侍卫,倒忘记这位小兄弟了,瞧着是王爷的随侍,可否要另找一间屋子?”

  穆彦看向空文道人:“烦劳道长了,我当年征战,陋室草房也住过不少,不碍事。”

  空文道人这才好似放心些许:“如此便好。宗门简陋,还请王爷见谅。”

  那空文道人说完,便行了一礼,只道晚膳会有专人送来,便离去了。

  待他走了,晏晚跟着穆彦走入这方正小院之内,才有些疑虑地开口:“这承天宗的人,就这么把我们扔在这,不怕我们离开吗?”

  穆彦推门走入这间正房:“只怕他想的就是让我们暗自离开。”

  晏晚微微惊讶:“为什么?”

  穆彦摇头:“还不知道,但是这空文道人可不简单,他好像是有意将禁地透露给我们。”

  “难道是晏城禄的圈套?”晏晚关上门,说出自己的猜测来,“他故意引我们到所谓的‘禁地’去,其实是在那里设置了陷阱,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穆彦将屋内的桌椅擦干净,请晏晚坐下,自己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姑娘所说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但这承天宗之内井然有序,众人各司其职,已远超普通的江湖门派,背后之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承天宗背后,不是晏城禄吗?”

  “如果是晏城禄,早在微臣在江淮时,就应该知道了。”

  晏晚目光微变,忽然又想到了前世那个长相不一样的“晏城禄”。

  “会不会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晏晚问道。

  “姑娘还记得梦中之人是什么样子吗?”

  “记得,只是也不过是大概的印象了,但是他若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认出来。”

  “能代替晏城禄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江淮一带,又有谁会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让晏城禄甘愿让出自己的身份呢?”穆彦沉声。

  在京城时,已有以陈近坤为首之人,欲对圣上行刺,如今江淮一带又俨然自成体系,甚至出现了像承天宗这样的宗门,这前后联系起来,已然不单纯是几个刺客的问题,就是说这是晏城禄要造反,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造反……

  穆彦想到这里,忽然愣住。

  他手中还有虎威金令,难道是圣上也意识到了这不单是刺杀,所以才要将虎威金令交到他的手中?

  “穆彦?”晏晚见穆彦不说话,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承天宗,恐怕进来容易,出去却难。”穆彦皱了眉。

  “所以,你是想……”晏晚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穆彦想怎么做。

  穆彦却是看向晏晚,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又心有纠结。

  晏晚回视着他的目光,须臾,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他既引我们去那禁地里,那我们就去看看,大不了就是死在那里,倘若我们死了,能让承天宗的秘密大白于天下,那便不算是枉死。

  “公主……”穆彦沉声开口。

  他自然不怕,可那禁地之内有什么尚不可知,又是空文道人故意引他们前去,对方早有准备,而他们只能见机行事,他并不想令晏晚处于这样的不确定之中。

  “穆彦,你相信我的梦吗?”晏晚忽然极为认真。

  “公主梦到了什么?”

  在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从最初的忽视,变成俨然对晏晚所说的梦境深信不疑。

  晏晚倾身上前,离他近了些:“我的梦里,那个假冒的‘定南王’,带着许多人,从江淮一路北上,打过玉带江,攻入京城,血洗皇宫。”

  她一字一顿,忽然间语气之中便满是不该属于她的悲悯。

  她不似在讲述一个梦境,倒好像是亲身经历过那些血淋淋的过往。

  穆彦整个人为之一震,仿佛心口上忽然堵住一口郁气,竟有种他好似失去过面前这个人的感觉毫无征兆袭来。

  “穆彦,”她轻轻唤了他的名字,“我来这里,便是赌上性命,也不想让我梦中之事,重蹈覆辙。”

  那铺面而来的震惊太大,以至于一向敏锐的穆彦竟没有注意到她所说的不是“成为现实”,而是“重蹈覆辙”。

  穆彦只觉,一股突然而上的冲动,彻底地占据了他的脑海心房。

  他抬手,如同失而复得般,忽然紧紧地将面前的人搂进怀中。

  那一刻,他感觉有一些陌生却熟悉的情感,完整地将他的身心剥夺。

  “穆彦……”晏晚愣住了。

  鬼使神差一般,穆彦开口,竟是说道:“公主,别再离开我好吗?”

  那一刻,晏晚好像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时空,看见前世那领兵杀回京城救驾的江宁王。

  那一天之前,所有人都说他目无法度,犯上作乱。

  那一天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他领兵回京,不是夺位,是杀敌。

  只是终究晚了一步,晏晚死在了他到达琢玉宫之前。

  她在宫门前自刎,最后看到的便是他自围城的叛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刀光凛然。

  “叩叩叩”。

  院外响起叩动门扉的声音。

  穆彦慌忙中回了神,连忙退了开去:“微臣……”

  他想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自己为何会有这等失态的时候。

  晏晚自那似真亦假的“梦境”之中抽离出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是一片迷蒙。

  “是不是有人来了……”她慌忙地移开视线,擦掉眼里将落未落的泪水。

  “我去看看。”穆彦扭头往外走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次,他自然而然地没有说“微臣”。

  如空文道人所说,是承天宗的弟子来送晚膳了。

  穆彦打开门,便见外头站着一个身着承天宗弟子衣裳的年轻公子。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垂着头,样子格外恭敬。

  “王爷,晚膳到了。”

  穆彦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他面色微变,冷声道:“辛苦。”

  那人抬手便要将食盒交到他手中,只是穆彦接过后,他却并没有像他应该做的那样松手。

  “还有事吗?”穆彦的另一手已经放在了横刀之上。

  那人这时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王爷确定不让我进屋里坐坐吗?”

  他面如白瓷般,有种隐隐的病态,只是脸上却是莫测笑意,令人心惊。

  那笑并不达眼底,他目光淡漠,似乎笃定面前这位江宁王不会拒绝。

  穆彦微眯了一下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既是客人,怎有不见之礼?”

  看到跟着穆彦进来的那人时,晏晚只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却又心惊的感觉。

  那人虽穿着承天宗弟子的衣裳,可晏晚却觉得她仿佛在京城与来人有过一面之缘。

  “见过姑娘。”门已关上,他便向晏晚见礼,只这一句,便如平地惊雷,让晏晚的目光瞬间一变。

  这人竟知道她是女子……

  穆彦关好门后重新走过来,拦在晏晚身前:“姜公子会出现在此处,实在令人意外。”

  姜?

  晏晚看向穆彦:“他也是从京城来?”

  那人微笑:“姑娘聪慧,也不枉当日姜某让的一只花灯。”

  “是你!”晏晚这回想了起来。

  上元当日,那与穆彦比试投壶的白衣公子,可不正是眼下的身量。当时未见过他容貌,但这声音却是有印象的。

  且因他话音里带着病气,晏晚犹为记忆深刻。

  穆彦却显然知道得更多:“明月楼主人,江湖闻名的白衣客,姜吟公子,竟在承天宗里当一个小小的宗门子弟。”

  明月楼,姜吟!

  这回晏晚终于能大概将前因后果连缀起来。

  那明月楼她仍有印象,且第二回 险些丧命在那个地方,难不成当时引他们进密室的,就是面前这位姜公子吗?

  “果然还是被江宁王查到了。”姜吟垂眸,自嘲般笑了笑。

  穆彦眸光冰冷:“姜公子到江淮来,又是有什么安排吗?”

  往事已矣,就算是要追究,在承天宗内也绝不是个好时机。显然穆彦和姜吟都深谙这个道理,他们默契地没有提到那些旧事。

  “想必江宁王已经知道这承天宗内的禁地了吧。”

  和穆彦猜测得差不多,姜吟出现在这里,八成也是为了隐藏在江淮的秘密。

  只是明月楼暗中经营江湖上的各路消息,要什么样的秘密没有?怎会需要姜吟亲自潜入承天宗来?

  “姜公子也要去?”

  穆彦说了“也”,姜吟便已知道了他的答案。

  “我在此处盘桓数日,已找到了进入禁地的方法,今晚就可以去。”

  一个诱人的计划,往往要伴随一个需要付出更多的条件。

  “条件呢?”

  “江宁王带我一同前去,并且,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晏晚皱眉:“姜公子武艺高强,还需要别人保护吗?”

  那日投壶便能瞧出他与一般人不同,虽说他瞧着瘦弱了些,但这一世晏晚经历的事情多,也并非以貌取人之人。

  姜吟倒是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坦诚:“姜某只是有些不入流的轻功罢了。那禁地之内,除却机关,说不定还有活物,凭姜某的本事,恐怕只能做猛兽果腹之餐。”

  “猛兽?”晏晚有些意外。

  姜吟便接着道:“那禁地之内先是一片密林,而后才是真正的承天宗密室。密林之中豢养猛虎,姜某可打不过老虎。”

  “姜公子不会以为凭我一人之力可以与满林子的猛虎相抗吧。”

  “让江宁王一人杀那么多老虎显然不可能,只要拖延够时间,姜某跑得过。”

  俗语道“一山不容二虎”,倘若那禁地之内果如姜吟所说,有许多只猛虎,必定是平日圈禁饲养,一旦有人闯入再放虎归山。

  饿虎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战胜的。

  穆彦虽厉害,可也在领兵打仗之上,一只老虎尚可应付,若是三只五只,□□凡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此,穆彦终于明白姜吟为何会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找他们合作。

  不过……

  “姜公子既知道禁地路线,合作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我也有一事好奇。”

  “江宁王请讲。”

  “明月楼密室里,可藏着的是当年抚州太守江三顾的私印。姜公子会收藏这些东西,莫不是和当年的江家人有什么关系?”

  姜吟脸上原本挂着的一点轻浮笑意霎时间如凝固住一般,变得极为不自然。

  晏晚蹙眉,这位姜公子的表情,倒好像是被穆彦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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