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秦韵番外 红鸢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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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秦韵番外 红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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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耐寒喜光,外观漂亮,气味好闻,还能够入药。秦韵喜欢这种多功能还不矫情的花。不过她最喜欢的不是常见的蓝色和紫色,独独偏爱红鸢尾。

红色象征奔放和火辣,刚好合了她的性子。还有红鸢尾的花语,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绝望的爱。

秦韵从前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绝望。

当自家轿车与对面卡车相撞的那一刻起,她便堕入了无尽深渊。她的天黑了,梦也碎了。

车祸夺走了她的父母,以及她健康的双腿。

她家破人亡,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吞并了她家所有财产。她甚至没有钱去继续治疗自己打了钢钉的双腿。她流落街头,几乎无处可去。

那时的她以为那就是绝望的尽头了。

不,命运并没有放弃对她的作弄。

秦韵在街头看见了那张帝王的征兵诏令。她的想法很简单,抱着必死的想法去试一试,运气好的话,可以为国战死沙场,再不济只要能进军部至少这双腿的医疗能够得到也帮助。

于是她去了。非常顺利地被送入军部实验室,如同案板上的猪肉一般被送上试验台,接受了基因改造。许多人没能挺过觉醒后的感官过载,但是她的运气很好,当她从白噪音封闭室里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成功分化成了哨兵。

她被盘踞在自己身边的那条银环蛇吓坏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精神体。

军部当中女性的比例本就极低,分化成哨兵的女性就更少了。那时的她才刚满二十,是个只会跳舞的大小姐,却要跟着一群男人们进行同等强度的各项训练。

魔鬼地狱莫过于此了吧。她有点后悔来了这里,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忍下去。秦韵一次次在格斗训练中被对手摔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疼。

她坐在角落里,沉默着给自己青紫的手腕上绑绷带。绑到最后,单手打结实在是艰难,她用牙咬着绷带的一端把它打完。

“你这样系的是死结,拆起来会很不方便。”秦韵身前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温和而低沉,并没有带着敌意。秦韵抬头看向距离自己大约两三步远的那个人影。

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也算不上高大,秦韵仅仅只犹疑了一秒就嗅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向导素的气息——是一种极其清淡的花香。

秦韵皱了皱眉,拒绝了来自这位陌生向导的好意:“跟你没关系。”

一个大男人的向导素竟然是这种味道,看上去战斗力也不怎么样,他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军部想必境遇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秦韵妄自下了推断。

那男人感受到了秦韵摆在明面上的冷漠,也只是随意笑笑,转身离开。

秦韵的双腿在觉醒之后由于身体机能的改变竟然奇迹般的恢复如常,再加上她原本就很不错的舞蹈基础和身体素质,要跟上其他哨兵的训练进度也不算是太难。进入新兵营之后她逐渐熟练了格斗、枪械、医疗等各项技能,最难为她的科目竟然是感官探知。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教官并不会教他们具体怎么操纵自己的五感,只会笼统的命令他们利用感官去完成任务,然后一点点加大难度以此来训练他们的探知能力。秦韵在这方面似乎总是缺少一些悟性。她最初觉醒的时候就陷入了感官失控的狂暴,后来听说是有位高阶将官来到实验室视察时顺手帮她构筑起了精神屏障,她这才幸运地挺了过来。

但是也由于她的感官屏障并不是自主构建的,导致她现在都没有学会如何降下屏障提高自己的感官阈值。每次尽力尝试却屡屡失败的时候,在训练中达不到训练要求被教官训斥甚至责罚的时候,秦韵都会自暴自弃地想,当时那位将官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就那么死了其实也挺好,何苦到了现在让她身为一个哨兵却开发不了五感招人笑话。

由于哨兵训练中至为重要的科目秦韵无法合格,哪怕她其他科目全都达到了优秀,最后的评级结果仍旧是c级。随之而来的就是分配搭档,她不出所料地被分到了一个同为c级的向导。此前她看过对方的资料,那人名为简凡,所有的数据都平庸得过分,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特点。两个人经过测算后的匹配度也只是仅仅达到了及格线的67%,秦韵对这个搭档并不抱希望。

在训练室里双方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些惊讶:“是你?”

简凡就是那个在训练场角落里多管闲事的男人。秦韵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怎么样,实际上在经历过那些黑暗之后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她在军部里没有交到朋友更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反正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明显多余的事情。

但是简凡似乎很快就适应了秦韵这种对什么事物都很淡漠的态度。两个人身为搭档,自然是需要在训练期间都形影不离,秦韵对此没有明显的反感,但也并不觉得多么愉快。在休息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场边发呆,盯着窗外的飞鸟和晃动的树叶,一出神就忘了时间。

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当时一心求死才会来报名入伍,谁知道他们没有上战场去赴死,反而是无止境的繁重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虽然累,但也没想过要逃。自己这辈子横竖也就这样了,死在哪里都是一样,或许哪天就因为撑不过军部的狼性淘汰式训练死在训练场上也不一定。

秦韵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淡雅味道朝着自己靠近,简凡坐到了她的身边,转过头来笑着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秦韵面无表情地回答:“在想我什么时候会死。”

简凡笑意更浓,像是听到秦韵说了个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竟然连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秦韵有些不解,皱着眉问:“你笑什么?”

“对不起。”简凡摇着头缓缓收敛了笑意,“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你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一定更美。”

他说话时总是真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无论说了什么都让人觉得发自肺腑,不带丝毫阿谀和谄媚。秦韵并不觉得能有其他人可以理解自己的境遇,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她的绝望,她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件值得开心和喜悦的事情,又怎么笑得出来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简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讲述着一个男孩的故事。

那个男孩出生在王城中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他身为家中独子更是从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他的父母都是商人,时常往返于帝国和联邦之间,那时的两国虽然暗中仍是不和,但是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如履薄冰的关系。男孩在家里总是能等到归来的父母给他带回来一些联邦的特产和玩具,哪怕父母经常不在身边他也过得十分快活。

两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生意越来越难做,父母每次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从最初的一两个月,到后来的大半年。最后两国正式开战,男孩的父母被困在联邦,再也没有回来。

两国之间的通讯都被切断,他再也联系不到自己的父母,他甚至不知道双亲是否还存活于世。父母留下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成绩优异的男孩只能辍学出来打工糊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了帝王的征兵诏令,想着或许能够借此机会踏上联邦的领土去寻一寻父母的踪迹,他就这样报了名。

“这个男孩就是你?”秦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其他人的故事她并不关心。

“是啊。”简凡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随即又换做了那副轻松的表情,“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也都有各自的不幸。我并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你,而是同样被命运作弄的人之间有了一点小小的共鸣。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活得好好的,没有自暴自弃向老天爷屈服,没有就这么认了命。”

简凡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朝她道:“我希望你也别认命。”

秦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他身上有种超脱年龄和身份的天真。她没见过哪个成年人在被命运作弄之后还能怀着一腔赤诚,还能扬起头来和命运抗争,然后笑着告诉她“我希望你也别认命”。

天真得几乎有些好笑。

可是那灼灼投来的视线竟然像是带上了温度,秦韵原本都已经如死灰般的那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在这段日子里第一次跳得如此有力而热烈。

那是秦韵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情绪疏导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情绪竟然已经被他所主导,带着暖意的精神力顺着两个人之间的临时精神链接传导过来,竟然真的舒缓了她心头挥散不去的阴暗和压抑。

秦韵意识到他在刚才已经探入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之后,有些意外瞪着他。而简凡回应给她的只有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肩头的精神体——那只棕黑条纹的花栗鼠也睁着漆黑的圆眼睛,满眼无辜地看着她。秦韵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自那次闲聊过后,她开始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他似乎并不是个能力平庸的废物,相反的,他有着非常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每当秦韵陷入回忆的痛苦之中他总是会及时出现,将她从情绪的泥沼里拉出来,朝她温和地笑。渐渐的,秦韵也不再对他如此防备,闲来无事的时候甚至还能随意聊上几句。或许是当天的训练项目,或许是军部今日份的配餐,总之都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在与简凡搭档之后,秦韵发现自己被梦魇控制的频率越来越低了。自从遭遇了那些变故,她时常梦见当时的那一幕,爸爸妈妈就在她面前被卡车碾过去,整个梦境里都是艳得刺眼的血红色。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因此惊醒,一闭上眼睛,她就会被那些泛滥的情绪淹没。

白天她还暂且可以逼迫自己沉浸在训练里,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只能够独自消化这些过于浓烈而悲伤的情绪。每一个夜晚都显得如此漫长,每一次梦境都让她感到恐惧。

那天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看着窗外高悬的冷月,她便从窗口翻越出去,坐在他们那幢宿舍楼的屋顶,努力放空自己,让脑海中不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可是想要忘记这些又谈何容易。半夜的楼顶的确是有些凉,凉风一阵阵地从她心头穿过,秦韵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试图用这个姿势找到一些安全感。

这时她的精神图景中竟然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是简凡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利用精神传导送来了一句问候。

『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

『看来屋顶的风景的确不可错过啊。』

秦韵还没有理解简凡这句话的意思,就看见他从身后的楼梯爬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秦韵皱眉。

“来陪你看风景。”简凡笑着回应。

简凡就这么坐到了秦韵身侧,并没有刻意去找话题打破这份沉默。一个人和两个人待着差别还是很大的,秦韵无法忽视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大活人,转头看向他,却发现简凡正在低头逗弄着自己的精神体。

那只花栗鼠像是得了主人的命令,一下从简凡的掌心攀上了秦韵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腮帮子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秦韵垂眸看着这只独自忙活的花栗鼠,也将自己的精神体唤了出来。半夜正是银环蛇最精神的时候,她缠在秦韵的右手小臂上,看着主人肩头的花栗鼠兴奋地吐了吐信子。

秦韵故意将缠了蛇的那只手靠近了花栗鼠坐着的那一边肩头。

蛇类从来都是鼠类的天敌。花栗鼠被吓得一跃而起,圆溜溜如黑豆的眼睛里溢满了来自本能的恐惧,转头就往自己主人怀里钻,偏偏发抖的爪子一下没能抓稳,一下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秦韵赶紧伸手去接,花栗鼠落进了她的掌心,这下反倒离银环蛇更近了。

花栗鼠绝望地叫了一声,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秦韵终于被这幅场景逗笑,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要把你逗笑还真不容易。不过你能看见你露出笑容,小栗吓晕一次也是值了。”简凡笑着看向秦韵的掌心,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家精神体软乎乎的身体,他将一小股精神力注入进去,花栗鼠很快就苏醒过来。

此刻秦韵已经收回自己的精神体,小栗没有了天敌,舒舒服服地在秦韵的掌心里安了家,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竟然翻出了自己的小肚皮。

“它这是?”秦韵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声音都不敢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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