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同生共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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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同生共死

  月上中天,繁繁密密的星海流光皎洁,月亮悬于屋嵴之上,又白又亮,偶有飞鸟掠过,留下惊鸿一瞥!

  “你看这管箫如何?”

  陵昭接过,细细端看,这是一管紫玉箫,紫玉罕见,因此价值不菲。他嘬至唇边试了试音,曲音高雅,是管好箫。

  洛府后园亭台楼阁,曲径游廊,夜下别有一番风情。

  陵昭正跨坐在曲廊的窄条长椅上,抚摸着箫身细腻的纹理,拍了拍身侧长椅,“王爷,请坐。”

  朔原吟一撩下摆,坐了下来,月光之下那双灰眸也成了黑色,深情款款“今日怎想起吹曲子了?”

  陵昭弯起眼睛,含笑地看看他,“没什么,就是想给你吹支曲子,来日也好做个念想,不行么?”

  朔原吟笑意一顿,随即恢复如初,“一支曲子怎够,我这人健忘得很,如想留念想,必得日日听了方能记住。”

  陵昭笑而不答,抬手将箫凑在唇边,一阵微风掠过,箫音随风而起。

  起时幽悠和缓,淡泊宁静,似一人翩然而来,临风笑语,衣袂翻飞,回旋婉转间箫声渐响,变得清越无间,像蒙蒙落雪,洗心涤肺,溅亮花朵,那伸手可及的箫声如在彼端,拂开梅花枝条的缠绕,清音雅韵与芳香对流相撞,梅下露出的面容轻轻拂落一缕晶莹之光,显现出彼此心底那透明的忧伤。雪落绵绵,万籁俱寂,沙沙落雪最终幻为余间袅袅,散于天地,终不可闻!

  “苏子有云: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朔原吟抚掌赞叹,“陵昭这首曲子可与苏子笔下这洞箫者有的一比了。”

  陵昭莞尔,“不知王爷可从此曲中听出了什么?”

  “人道是,闻弦歌而之雅意,我是”聆仙音而洞心机””,朔原吟微眯了眼睛,“不愧是”三绝圣师”的弟子,随手一曲便可直抒胸臆。”

  陵昭放下箫,目光恻然,一双黑眸定定地凝望他,“王爷只凭一支箫曲便能将我的心思洞若观火,可见,王爷胸罗干坤,心中阔达,不是拘泥之人。”

  他抬头,月向西沉,“既如此,何必执着若此呢?”

  朔原吟也随了他一起望向璀璨夜空,星星点点,落眸成光。

  之于陵昭,他情根深种,无法割舍,之于父亲,大仇未报,愧对天地。想让陵昭幸福,想让他快乐,就必得放他自由,他不甘心,想报父仇,必得悯灭良知,把教养之恩弃之脑后,他不忍心。

  心内苦索,俱是两难。

  正心思沉迷间,突然,夜空炸出一朵金色月桂图案,伴随着烈焰,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看方向应是东南角。

  陵昭大惊,勐地站起,有种不详的预感蹿至头顶。

  朔原吟瞟了一眼,并不甚在意,“呵,有人闯阵。”

  陵昭双拳霍地攥紧,莫非真的是秋云矜来了。他着急的五内俱焚,简直要被烧成灰。

  朔原吟冷眼看他难以掩盖的紧张表情,心中冷笑,和自己猜得一样,果然是有事。

  紧接着,果然是东南角响起了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又听见游廊外的脚步声凌乱,侍卫在飞速地集结。

  心内火急火燎的,可偏生朔原吟拧着眉尖八风不动。

  陵昭决定不再等待,他转身就往回廊一头奔去,刚跑了两步,手掌就被人牢牢扯住,再不能移动半步,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转回身。

  朔原吟抬眼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手心里的那只手凉荫荫、汗涔涔的,指尖微微颤抖。

  “王爷”,陵昭的声音极低极沉,透着浓浓的恳求。

  朔原吟寒眸闪着冷光,沉声问道,“莫非,你知道来人是谁?”

  陵昭点点头,继续恳求地望着他,急得泪雾凝在眼底,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低声哀求道,“王爷,求求你……求求你……放手。”

  他目中光芒看不真切,因为隔了一层水雾,但那悲伤凝在眼中浓浓的,令人心疼。

  朔原吟心中恼火,他们是什么时候见的面,自己居然浑然不知。他拧着眉毛,细细回忆这一路的细节,究竟在哪个地方出了岔子。

  越想越觉不安,不由得掌心使了力气。

  陵昭手指被他攥得生疼,却恍若未觉,他又抬眼望了望东南方向,杀声未减,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回头,悲伤之色已难以掩饰,双目中终于垂下泪来。双膝一软,跪下去,别无他法,不能一点事儿都不做,即便是死,也得和他死在一处。

  深深地磕了一个头下去,额头贴在地面,凉得沁骨。

  再仰起头,迎上朔原吟纠结的面目,又是一个头磕下去,触在回廊的柚木地板上,这下,铿然有声。

  仰头,凉泪纵横一脸,一字不语,怆然欲绝,又要俯身。

  朔原吟再也绷不住,一把揽住他肩头,声线暗暗哑哑,交驳于模煳的喧嚣声中,“你,你。。。。。。”,伤极,痛极,无奈之极!

  “起来,答应你便是。”

  洛府东南角门里,厮杀之声已沸反盈天。

  其实,喊声皆出自侍卫,家仆等一众人。而闯入者只有一人,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黑衣蒙面,身姿潇洒,不必看脸,仅那举手投足,盈尺长剑,便让陵昭触目惊心,可不正是秋云矜么!

  虽然秋云矜一身黑衣,然灯下明亮,那身黑衣分明已被血浸得湿透,苦缠了这许久,他已身法凌乱,脚步虚浮,却仍自苦苦支撑,半分后退犹豫都没有。

  陵昭看得目眦欲裂,他这是流了多少血啊!这个傻瓜,不是告诉他了么,不要强求,他怎么就是不听,为何不跑啊!

  洛冰立于檐下阴影中,双眉之间金光隐现,他诧异地望着朔原吟和陵昭,“王爷,怎么把您也惊动了,一个刺客而已,很快就能解决,王爷还是赶紧带公子回房。。。。。。”

  “洛族长”,陵昭定定地望向他,“请令他们住手!”

  洛冰截住话头,不知陵昭何意,于是探询地征求朔原吟的意见,“王爷,这。。。。。。”

  “听他的”。

  洛冰闻言,扬声道,“都住手!”

  霎那间,刀兵之声皆停,朔原吟随行侍卫以及洛府的侍卫纷纷后撤,空出了个半圆的包围圈。

  秋云矜剑尖拄地,消耗了大量的内力,再加上失血过多,他剧烈地喘息着,深长地唿吸了两下,按压下胸腑间的血气翻涌。

  柔和的视线看向檐下的爱人,清颜隽目,恍若隔世,他摘下蒙着面的黑巾,唇角极慢极慢地绽开一线笑容,如千百年回眸一般,“阿昭。”

  陵昭一步一步,像踏过万水千山,向他走去,周遭一切全部沉默,时光凝固,只余面前那人,在光影穿梭中不离不弃,安笑嫣然。

  终于,走到他面前,轰然的喜悦,夹杂着锥心的痛楚,陵昭冰冷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他染血涔涔的俊颜,目光纠缠缱绻,囊了万语千言,“傻瓜。。。。。。为什么不逃。。。。。。”

  秋云矜轻咳了两声,“想你了。。。。。。想带你走。。。。。。”

  突然洛府侍卫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族长,赶紧拿下这逆贼。时间一到,他功力不再受限,恐怕再拿就难了。”

  原来,这灵阵是对闯入者的功力施以限制,一炷香之内,闯入者至少五成功力会被束缚不得施展,而在这一炷香之内,凭借侍卫完全可将刺客拿下或诛杀。

  今夜的刺客内力着实惊人,剩余那几成功力居然就将侍卫杀得七零八落,弓箭手已就绪,正等着就地格杀的命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陵昭到了。

  洛冰轻咳一声,面前的情景着实让他为难。看起来,陵昭与那刺客的关系非同寻常,言行暧昧难言,他转头看朔原吟,后者面部阴晴不定,晦涩不明,难以判定他的想法。

  正欲开口询问。

  那边陵昭已然有了动作,他转回身,对朔原吟说道,“放他走。”

  朔原吟端然整肃,表情凝重,“为什么?”

  洛冰也焦急地说道,“陵昭,他是刺客。”

  “放他走”。陵昭重复,坚持。

  朔原吟冷然一笑,“本王若是不放呢?”

  陵昭离了秋云矜,正要踏步而前,突然被他扯住手指,陵昭回头冲他一笑,泪痕犹湿,如莲瓣寒露,“别担心。”

  他走至檐下,方才恐慌已荡然无存,换上一片坚毅之色。

  陵昭轻声道,“王爷,放了他,我留下”,咬了咬唇,目中隐现一丝狠绝,“或者,我和他,一起死。”

  仰头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声若寒霜,“王爷,您选。。。。。。”

  与他咫尺之隔,就在刚刚还很近的人,为何忽然间飘然而远,那一缕柔情从指缝间穿过,再也触摸不到。

  方才箫曲里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是,他,么?

  “你是笃定,我舍不得你死么?”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朔原吟的心像被一根根针扎在心尖上,细细密密地疼。

  陵昭并未像往常一般,垂了眼或移了视线,就那样看他,被泪洗过的眸子清明如镜,“或许吧……”

第一五六豁出命去

  朔原吟把视线移向那黑衣浴血的人影。

  秋云矜喘息声渐平,黑袍上的血迹湿漉漉的,清峻的脸上看不到一点伤痛之色,仍然冷得像块刀削斧凿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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