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 / 2）

第 91 章

　　◎她愿意溺死在这温柔之中◎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 雪势迅猛，覆盖在大地上，高度近乎能到人的腰间。

　　清晨仍带着些许的冷, 兴许是暖炉没有添煤, 温度降了, 舒离秋便感到胸口闷闷的。

　　自打日子一天天过去, 冬季的气温日益降低, 她就感觉自己的身子更差了。

　　屋内只是稍稍冷了一点儿, 她就感觉呼吸道像冻结了一样，肺部冰得生疼。

　　但好在舒家里不缺柴火和木炭，只要天气一冷下来, 家里就像不要钱似地给她的房间添煤加火, 她的身子骨最近并没有犯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偶尔有点儿喘罢了。

　　她此刻正在抱着云照影睡觉, 却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说实话，自打她来到这儿以来，每天她的门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日乒乒乓乓的, 简直像是被轰炸了一般。

　　爹娘的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秋儿！你和照影快醒醒, 我们舒家光宗耀祖了！”

　　舒离秋：“……”

　　自打她成为众人心中的救世主后，“光宗耀祖”这个词在她耳边出现的概率就格外高，爹娘现在很支持她做的事情, 并且还时常感慨还是年轻人当家有活力, 就放手把舒家的事物都交给了她。

　　毕竟她所用的方法成效显著，舒家现在的收入翻了好几倍。

　　可是舒离秋都没好意思说, 这大部分收入是来源于那个秘密洞穴, 而秘密洞穴是凌月和慕程帮着打理的, 她几乎不掺和。

　　她现在的生活，除了吃吃喝喝外，就是和云照影腻腻歪歪，毕竟冬季大概率上可以平稳度过，她现在只想陪着云照影安心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撇了撇嘴，将心中所想积压了下去，而后和云照影一起穿戴整齐后，开了门。

　　映入眼眶的便是爹爹和娘亲那张笑成花了的脸。

　　爹爹像个孩子一般兴冲冲地道：“秋儿，官府邀请你去参加冬收大会，到时候你可以去领奖，将荣获官府认证，众人爱戴！我舒家祖坟冒青烟了哈哈哈。”

　　舒离秋愣了一下，“哈？冬收大会？”

　　娘亲也欣慰地看着她：“秋儿，是的，娘爹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这次官府为了表彰你在冬季不畏严寒，临危受命，所以特意设立了冬收大会，只要闹饥荒时，人们就要在这一天感慨你的功德，并向你学习。”

　　舒离秋：“……”好一个惊喜啊？

　　她与云照影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甚是离谱。

　　然而，当她和云照影围上厚厚的皮袄和披风出门时，她奔跑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上时，又觉得兴奋了。

　　她身子不好，加上云照影又怀了，步入深冬以后，爹娘生怕她俩冻坏了，就不让她和云照影出去了，连云照影的课程，都是魏樱和煜恣风每天亲自到她家帮云照影补的。

　　许久窝在房里不运动，她现在觉得身子慵慵懒懒的，连看片儿雪花都觉得新鲜。

　　这是她第一次放下顾虑地在这女尊国玩雪，她笑得像个孩子，和云照影打着雪仗，耳根都被冻得通红，她哈着气儿，感到胸口都因活动而变得闷闷的。

　　她好开心。

　　*

　　朝廷下发证书的会场正是在秋收大会的会场，除了多了些政府官员以外，桌椅摆放以及人员配置情况都与秋收大会当日无异，但人们脸上不是曾经的愁苦之姿，大家现在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

　　贫农得到了拯救，地主得到了朝廷的奖赏，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

　　而屋外集结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村民，她们宁愿受冻，忍着雪势漫天，也要来看看舒离秋这个大恩人。

　　舒离秋和云照影冲她们温和一笑，便进了屋子。

　　一到会场，舒离秋就看见了屋内大冤种联盟的众人和魏樱妻夫正在故意朝着她挤眉弄眼呢，见她们用这种奇葩方式向她道贺，她便也忍俊不禁，朝她们一笑。

　　当然了，吃醋的云照影又一次拧了她的胳膊，她只得瘪起了嘴。

　　两人坐到了椅子上闲聊了起来，当然了，主要是云照影在说话。

　　云照影一边哈着气儿帮她暖着手，一边笑道：“娘爹大概又给你买糕点去了，就生怕大会开得时间长了，你饿。要我说，明明朝廷拨了许多款，结果现在开会竟不点个炉子发个吃的，让人又冻又饿，真是的。”

　　舒离秋一边随口答道“人太多了嘛”，一边暗中攥紧了自己略生出薄汗的掌心，可能是因为紧张，她感到胸口的闷痛愈发严重了，她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云照影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妻主，上次您不也发言过吗？紧张什么？况且这次官府的人来只是走个过场，发个奖而已，很快的，您不要担心。”

　　明明很冷，舒离秋却感到汗如雨下，呼吸急促了。

　　她看着他略带担忧的眉眼，勉强一笑：“嗯，我平生最讨厌领奖了，我也领得够够的了。”

　　云照影抿抿唇，攥住了她的手，“为什么？有的人一生都没有领过奖，他们很期盼领奖的，您为何觉得领奖不好呢？”

　　感到他手心的微微颤抖，她愣了一下：“照影，你没有领过奖，没有关系的，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少年时，我领了许多奖状，也许奖状都可以贴满一墙了，但我当初欢天喜地地拿给父母时，她们只是随口表扬了我一句，没有贴在墙上。我当时还蛮失落的，而后我便在垃圾桶里翻到了它们。”

　　云照影感到喉咙有些发涩：“妻主，您不要在意前世的他们，除去他们，还有很多人爱你啊。”

　　舒离秋自嘲一笑：“也许你说得对，不过前世不是这样。我拿了一堆奖状回家，许多别的小孩会很嫉妒，然后就会同我说，‘你拿了也没用，你父母根本不在意你，还不如把多余的奖状给我们’，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并且那群小孩可能也是因为年纪小，是无意的，可我却一直记得……导致我现在不愿意领奖状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停顿了一下，她感到胸口像针扎一样疼，她的脸色亦是苍白如纸的，她便小声道：“照影，我是不是特别脆弱啊？”

　　云照影听后心疼不已，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嘴里一遍遍地低喃着：“没有，妻主，你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妻主，我在意你的，爹娘也在意你，看见你得到荣誉，我们就像自己得了一样开心。”

　　她感到心房温暖了片刻，于是笑了出来：“照影，谢谢你啊。我十八岁时爱上了写小说，只是为了给许多像我一样边缘化的人物一个好结局，所以他们许多都是堕入污泥之中的小倌这类的人，其实说到底，自卑的不是我笔下的人物，而是我。”

　　没等云照影回答她，她就抢先眯眯眼睛笑道：“结果我十九岁时穿入了这里，我遇见了爹娘，遇见了你，我很开心。”

　　她抿了一下唇，语气愈发轻柔：“虽说这个洞穴的确是我写出来的，但是我总感觉接受了命运那么大的礼物，实在受之有愧。”

　　“这或许是上天赔给你的。”

　　这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怔怔地望向旁边与她牵着手的云照影，只听云照影笑眯眯地道：“妻主，我们或许都是上天送你的礼物。”

　　这话说得隐晦，舒离秋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夜间睡觉时，他也常常会感慨他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好的妻主伴他左右，她就会告诉他说这是他存了半生的苦以后，命运赔给他的。

　　现在，他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纵观前半生，她幼时饥馑，父母态度较为冷漠，因她和妹妹是女孩子，便不愿对她俩负责，每到中午，小伙伴拿出自备的饭盒，她都能看见里面存了满满的米饭和肉菜，是妈妈亲手做的，她则只能饿着肚子，装作无所事事地低头学习，在暗中拼命咽着口水。

　　少年时的挨饿倒也不是主要的，但那种尊严被碾磨过的羞耻感却一直伴她左右。

　　好痛啊，好像是胸口在痛。

　　小到交班费时她的父母会一拖再拖，再到家长会时她的座位是空的，甚至到她长大时，她仍不敢看那些玲琅满目的商品和大学校门口的小吃，每每遇到喜欢的，她就会瞬间低下头去，默默遁走，到前世的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妹妹离她远去，她颤着腿，却追随不上妹妹的脚步。

　　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为何都这么卑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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