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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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和我是同类◎

  也许是二人被狐女的诅咒捆绑在了一处, 莫名多了一点旁人没有的灵犀。在寒河出声之前,孟香绵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似乎回来了, 就在不远处。

  眼泪把瞳仁的焦点冲散。虽然余醉的劲头还很大, 她作不出什么有效的思考, 只是本能地不想把这样怯懦而丑陋的哭相暴露给人看。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于是头也就越埋越低, 枯望着一片密闭的漆黑。

  嗓子早已堵住了, 说话必然要带上几声哽咽, 孟香绵不想开口。寒河有问,她也只是以摇头来回应,摇得似个拨浪鼓。

  是叫他别再问的意思。

  ……

  日头升的太慢, 挂在云边, 浓云一聚,就又将它吞了回去。

  偏偏这时候, 风也起来了,拍得窗啪啪地响,凡间的烛火总是太过脆弱,禁不得一点摧拉, 倏地就灭了, 露出原本被火舌包裹着的那根焦黑蜷垂的芯子。

  房间里一下子淹没在昏晦中,好似天公为她满脸的泣涕找了一块遮羞的布,孟香绵这才勉强肯抬了点头, 用手背揩了揩眼泪。

  可惜手背不顶用。

  她也顾不得太多, 抄起了衾被的一角,就往脸上一阵抹。

  寒河见她不想说话, 原本就静静立着, 此时却忽而说:“小心不把被子洗净了, 鸨母不肯放你走。”

  ……这是什么唬小孩的语气!孟香绵闷闷道:“她敢,我付了那么多金子呢。”

  嘴上辩驳,但脑袋醉痛兼哭痛的小醉鬼如今大概并不比小孩精明多少,半点挨不得吓,很快就松手舍了那被子去。

  就在此时,眼前突多了一截衣袖。

  原来寒河瞧准了时机,竟把自个儿的袖子递过来了。

  孟香绵扭头不领情:“我不洗被子,也不洗你的衣服。”

  说着就准备举起了胳膊,准备眼泪鼻涕都往自己的衣袖上糟蹋去,自己的怎么折腾都无事,比别人的靠谱。

  但仅有的一点神智还是提醒了她:你现在穿的,好像也是他的衣服!

  ……

  寒河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她:“需不需要帮你解解酒。”

  以灵力清心,或许可以让她好受一些。

  孟香绵不答,胡乱伸出一只手去接握住了杯子,可寒河却没有要松手的架势,她抢了抢,杯子纹丝不动。

  究竟是要给她喝还是不给她喝?她只能狐疑地仰头。

  如此一来,光线再黑,寒河还是看见了她的眼睛。又肿又红,哭的像晕开了陈年的劣质胭脂,湿津津的,让人既不忍见,也不能漠然置之。

  可明明不忍见,他却不知着了什么道,一直凝对着。或许,是生怕一错开眼,她就会在伴着这刺目的哀红,崩断、破碎在他跟前。

  “到底怎么了?”寒河问。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松放去瘦劲的指节,把杯中茶往前一送,道:“可以喝了。”

  原来,茶水在案上空置了几个时辰,早就冷透了,他刚刚递给她时一想到,便用灵力温了一温,如今不烫不凉,恰到好处。

  孟香绵握杯的手还没搁下,明显能察觉到手中骤然升腾起来的暖意,但她识海混沌,思想晦滞,也不懂怎么就热了起来。

  只是浇了几口,水入喉与肚,暖得舒服。她抱着小杯低低道:“我梦见我爸妈了。”

  这一说,伤疤揭了个边,好像就由不得自控了,想要一股脑地都抛出来,将那层闷着人的纸捅破。

  她带着郁色说道:“他们死了……本来记不太清了,医生说我有点脑震荡。我们一家三口出了车祸,偏偏我活下来了。”

  饶是孟香绵说了许多他不能立刻明晰过来的词,却不妨碍寒河理解此中的大致意思。他了然道:“怪不得。你说过,你独自在山中长大,举目无亲。”

  孟香绵看向他,水光里一片晶晶明明,忽然苦涩一笑,挥挥手:“不是山中,是——”

  她噎了一噎,那些林立的高楼广厦,鸣笛声和警报声,远光灯和霓虹灯,在脑中逐帧切换。舌齿间磕磕绊绊,总算想到了如何描述:“是,另一个,世、界。”

  旋即重新垂眉低目,盯着手中白瓷上的刻花,也不知为哪一茬伤了神,突兀说道:“我是个异类。”

  异类?

  寒河挑眉。

  本来他将她的一连串话听了半懂,便试图去构想,何谓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

  三千凡世,大千世界,本就各有不同,却不知她的另一个世界该是怎样的天地。

  至于异类——

  “你若是异类,我岂非更是?”寒河低头一笑。

  不老不死,无病无伤,不知何所来,不想何所去,翻手无边法力,覆手裁夺生杀。这天下之大,还有谁敢称一句与他同类?

  孟香绵抱着膝,先前哭的被抽干了力气,不知不觉便又在暗沉沉的氛围中,软瘫瘫地醉睡去了。

  他懂了,听闻各人有各人的醉法,她的醉法,就是嗜睡。

  寒河扶孟香绵躺下,想要离去时,孟香绵中途惊醒了一下,迟缓地翻了个身,侧卧过来懒懒看他:“你去哪儿?”

  寒河被叫住,也不辞将正事说与醉鬼听,认真答道:“趁天未大亮,去县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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