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日光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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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日光里

  蹭了周念一顿冬笋烧肉和芙蓉鱼片,司君遥看了看任舟仓鼠囤粮一般的腮帮子,说要不明天再回吧,任舟马上把嘴角的米粒也推进去嚼了,拍着他大腿狂点头。

  周念讲完故事又哭了一通,做完午饭已经满脸倦意,却还强打精神要为任舟备桌再丰盛些的晚饭。司君遥说不急,安顿她睡了个偏迟的午觉来养神,自己领着被嗝儿拱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任舟出门遛弯。

  “原以为你比较喜欢北方菜,平时为了迁就我才总外卖些大煮干丝、清蒸狮子头之类。结果两次来家里,骨碟恨不得都敲碎啃了,不像装样子。”

  任舟摆摆手,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抻了个长嗝儿,才终于说得出话:“我也这么以为的,烤串和锅包肉多好吃啊,我感觉自己能吃一辈子。可是你家周女士做的菜,总有种怎么说呢,就很小时候的味道,好像一下子回到六七岁的时候,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厨房,够着灶台偷吓肉或者年糕吃。”

  “看来是要多学学,往后色衰爱弛,还能用一手好菜留住你的心。”

  任舟知道他在开酸溜溜的玩笑,但也愿意顺着哄:“哟哟哟,司老师又不自信了啊。我这心还用留?早剁成八百瓣埋入你周身大穴和奇经八脉里了,我这胸你打开瞧瞧,空的!”

  司君遥一看他摇头晃脑胡诌就想笑,把手递过去,任他抓住上赶着喂了几口胸前的豆腐。指尖划过太阳胸针,他笑意一顿,任舟立刻拉下他的手握了握。

  司君遥反过来牵住他,带他拐上一个缓坡。

  “没什么,忽然又想起他们的往事,有些感慨。”

  “我看她好像有点想说的意思,就自作主张问了。”

  “明白,你是替我问的。我从只言片语中拼凑过许多次,仍然没有想见竟然是这样的故事。”处处意外,却又处处理所当然,最后编织成令人唏嘘的云烟。

  任舟乖乖被他牵着,手指缓慢摩挲他微凉的骨节,“我也没想到。但是如果不去想那些后来,其实他们挺勇敢的,只靠着写信就远远地走在了一起。哎?其实咱们俩也是这样吧。”

  司君遥点头表示赞同。环顾四周,如他们一般的人又何止是上一个时空的司航与周念,猛哥微姐,杨奕右祎,不都是跨越虚幻,勇敢地步入了现实。注定要相遇的人无论原本多么无关,也总会在命运的陡转间搭上脉轮。

  “其实我那天吧,有点喝多了,看你写的东西,就突然觉得好喜欢你啊,想和你认识,就厚着脸皮赖上去求互关。没想到你真的回我了。后来我有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是现实里遇到,我可能也不会那么直接。毕竟,你知道,我酷哥人设嘛。”

  司君遥把酷哥的手揣进外套口袋,“在你之前,我也收到过不少私信,没有回复过任何一条,来关注的粉丝也都被我移除了,因为我最初只把写作当作感情转移的一个出口,并没有想要通过这个渠道结识谁。但那天,你一口气发的那十几条评论真的有点惊到我。想起黄医生才嘱咐过,要适当建立社交关系,所以,虽然犹豫,也还是同意了。”

  “我靠,这么说来,早个一步半步,咱俩就认识不着啦!”任舟突然攥紧他的手,想了想又说:“也不一定,我那么喜欢你,没准哪天喝多了,又跑去求骚扰你——太太,太太,互关吗?”

  “关。关完了还要聊天,聊完了还要见你。以前叫我太太,现在,成了我的太太。”司君遥歪过半边侧脸冲他眨了下眼。

  任舟被他甜得天灵盖发麻,抽出手哒哒哒往马路对面跑。司君遥跟上去,眼前忽然一片开阔。原来,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S市穿城而过的河流经这里,便成了城北的一道窗楣。他念书的三所学校恰好绕着这道清亮列布,放学后或是假日里,他常一个人走过河中那座白色长桥,沿着河堤,从黄昏行至夜幕初落。河堤下的浅滩在盛夏总生起茂密的高草,几场雨过后,草叶上栖停的全是娇纤的蟌,他们这儿称为“水蜻蜓”。矢车菊蓝的长尾,像一小束翠鸟的羽丝,却合拢着神秘的黑色翅膀,美得极精巧。高草间常开金灿灿却仅有指腹大的小花,沿着它们的指引走到水边,在褪去青苔绿藻的岸线后,拣得到各式各样漂亮的小石子,还有被水流打磨光滑的墨绿色的酒瓶碎片。

  年少的司君遥在这里可以呆上几个小时,把捡到的石子们排列整齐,立在一旁静静观赏,然后等落日余晖从最高的草尖上隐没,再乘着新降的夜色缓缓离开。他从没带走过一颗石子,因为他总觉得,石子与野花属于这段河流,这片浅滩,却唯独不属于他这个很难拥有什么的小孩儿。

  任舟跳下堤坝,钻入半人高的野草,绕了一圈又回到司君遥身旁。

  “这儿跟S市有点像,有桥也有河。”

  “嗯,这也算是我留在那的原因之一。小时候经常自己来看夕阳西下,看宽阔的河面上映出更旷远的天。后来工作了,偶尔也会开车去河边站一站。”

  “都是自己去么?”

  “对,我从前是个很孤僻的小孩儿,长大了也没改。”

  “阿姨不是说你上学的时候参加了挺多活动么,还演讲什么的。”

  司君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笑笑。“那时个子还没长起来,不比板凳高多少,却偏要我去领操台领诵诗歌,面容严肃地上去了,不管老师怎么比手势都笑不出来。下台的时候,从台阶上失足滚下去,摔得浑身是伤。校长和老师都吓坏了,七手八脚把我往医务室送。可我全程没说话,没淌一滴眼泪。”

  明明是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事,任舟还要捧起他的手,瘪着嘴半是心疼半是埋怨:“你说你,从小就瞎在那装坚强,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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